“你……”肖珝有些颓然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低垂着双眸。
彦行打了个哈欠,揉揉眼。
“放心吧,我觉得她不过是想自个儿安静一下,”彦行道,“这结界有时限,半个时辰之后会自动解开,到时候你再与她回去睡觉也不迟。这半个时辰,你倒是好好想一下明日朝堂上如何说才好。”
肖珝这才稍事冷静下来,问道:“是什么人来抢的?”
彦行坐起身,眉眼闪烁,用力吐出两个字:“光济。”
“这臭道士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当我东宫是无人之境啊!”肖珝咬牙切齿,“下次再让我遇见他,我一定要派人把他老窝给端了!夷为平地!圈地养猪!”
彦行瞥了肖珝一眼:“他的老窝,和我的老窝,是一处……”
肖珝:“……”
肖珝:“那就不养猪,拿来种田吧。”
彦行:“……”
彦行懒理肖珝神叨叨的咒怨,垂下双眸,言语间有些恍惚:“其实光济他……他曾经不是这样子的……他本是十分淡泊,逍遥于天地之间,绝不会参与朝堂诸事,可那一年……”
“那一年……”肖珝竖起耳朵,好奇心膨胀,“那一年到底怎么了?”
肖珝早就想听这故事,奈何彦行从来缄默,难得如今终于肯打开话匣子了,他好好端正坐着,洗耳准备恭听。
彦行却吞下一口气:“算了,不说了。”
“哪有讲故事讲到一半就停的!”肖珝不满地嚷了嚷,“你这样子会害得我这整夜都睡不好,明儿朝堂上影响发挥的!要是我明儿发挥不好,恐怕是会让我们这些日子的筹谋心血都浪费掉的!”
彦行顺势躺下:“那你便好好想想如何能不影响发挥吧,我先睡了。”
肖珝顺势往床边一坐,贼兮兮地笑,流转着想象:“如果按照俗套的故事情节,应该是那一年,一个道士下山,遇见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姑娘,原本淡泊的心内被投下了一颗石子,荡漾起来……”
“你……你怎么知道?”彦行瞪大双眼。
肖珝嘴角抽抽,继续编着故事:“可惜那姑娘早已心有所属,他求而不得,只能默默地祝福她一世幸福。就在他准备不问红尘,继续归隐遁世修行之时,不幸的消息却传来了。那姑娘被心上人抛弃,伤心欲绝,投河自尽……”
“纠正一下,是投井自尽。”
“于是他仇心起,将那男子给杀了……”肖珝道。
彦行沉默了一下:“差不多吧,但不是只杀了男子一人,而是屠了男子全家。”
肖珝蓦然浸出一头细汗,又道:“所以师门不容,把他扫地出门。”
彦行点点头:“勉强算是。”
肖珝无奈摊手:“真是那么俗的故事?跟从话本子上一字不动摘录下来似的。”
“就是那么俗的故事,”彦行沉沉道,又言,“师门本来要将他就地正法以慰死者的,可他拼了全力而没死,逃了出来,算是叛逃师门吧。于是师父派我们到处寻他……”
“找到了吗?”
“是,其实我找到他了,他将那姑娘的尸首从井里捞了出来,好生安葬,在坟前跪了好几日。我见到他时,他哭得早已不成人形。他以为他做得对,是替那姑娘报了仇,可村民们怎会如此看,皆是将他视为了祸害和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不停地咒骂他,包括那姑娘的父母兄弟都躲得他远远的,我陪在他身边,替他挡了不少臭鸡蛋烂白菜……”
肖珝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冤孽。”
“可有一点你没猜到……”彦行苦笑着转头,“那姑娘其实并非自尽的。她心上人抛弃她固然有错,但错不至于满门皆亡。”
“那是……”
“姑娘大约的确有过轻生的念头,但我想,她站在井边时还是十分犹豫的,井边有她来来回回走过的脚印,”彦行道,“只是她的脚印旁,还有另一串脚印,以及隐隐约约未散的妖气……”
“妖物所杀?”
彦行颔首:“也不知从哪里来的无聊妖物,莫名起了坏心,就将她推入了井中。光济他当时恐怕是伤心欲绝,大意了,并没有察觉到此事,直到犯下大错后,却已无力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