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殿下的确是……”
“被冤枉的?”
王副将呲牙怒目,握紧了短刀,孤注一掷冲朝杜永贞。
但“刺啦”一声,他周身突然顿住,手中的短刀也软下,从手中滑脱,“叮当”落地。
一支长箭已刺穿了他的胸口,干净利落的。
众将士均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杜永贞微微哆嗦着,与众人一道抬眼望向了那人身后。
十丈之外,肖珝已经除去了平日里的掩面,弓箭于手,目光如练,笔直如松。
人群突然鼎沸。
“殿下?是太子殿下啊!”
“真的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亲征来了!”
“你……你……”王副将嘴角流血,身子颤颤巍巍无法站稳,业已惊呆了,“你居然……”
“居然没死,是吧?”肖珝嘴角弯起,收起弓箭,“北疆不平,我大概还没那么容易死吧,也真难为你和你的人如此一番策划了。”
肖珝走到王副将跟前,一手握住了刺穿他胸口的那只沾血的长箭。
王副将瞪大双眼。
“我既没死,那现在,就该你去死了!”肖珝说着,用力一把将那长箭拔出。
“你……”王副将吞下最后一口气,仰面倒了下去。
随后,肖珝走到人群之前,手中握紧那血淋淋的长箭,高高举起,冷面警告:“军中若有违逆我者,下场当如是!”
寒风又再吹起,卷着细碎的雪粒,一点一点地吹落在他的脸上,迅速化开,将脸上原本沾有的血迹融化,缓缓地沿着他显出坚硬的轮廓滴下。
这场厮杀刚一开始,他便已经起了疑心。
此事来得十分诡异,且不说敌方蛮族会不会傻到顶着这种风雪天来偷袭,也不说他们是否有本事极快地突破前方大军的重围,就算他们真的有这风雪天急速行军且速战速决的能力,也必然不会只带那么一点人马。
只那么一点人马就胆敢行动,那叫做自寻死路。
他骑在马背上时四下张望,已大致看了看局势。对方人不算多,攻势简单,只是放火烧营,见人杀人,并没有什么阵势和特殊的目标。
而颇为奇妙的是,来人身上未有积雪,若是千里迢迢赶来,怎会干净得像是刚刚整装过一样。
如此,只能说明这些人一开始便是在这军队中的,他们只是等到入夜而别的人卸下防备后,才纷纷出动。
再则,他身为主帅,在整个战局形势都还未弄清楚之前,就有人来劝自己离开,而且话语行动间干净利落得跟练习过千百遍一样。
就算他真无一丁点儿领兵之才,这也是毫不合常理的。
况且如此劝离,也太不给他一点面子的了吧!
更重要的是,来劝自己离开的那将士身份普通,并非是知晓他顶替肖瑧前来的副将和军师,但他一入营帐,就自然地唤他“太子殿下”,完全没有讶异之色,想来是早已知晓。
做戏做不了全套,被识破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杜永贞一边裹上,一边听完肖珝的分析,还是紧张地连连抚了抚胸口,叹道:“还好殿下无碍,否则我这就是掉十颗脑袋都不够使啊!不说别的,翰林肯定会怪我没能保护好您,只怕会不顾数十年感情来把我给打死个千百遍。”
肖珝笑。
杜永贞又顿了顿,有些担忧:“只是如今殿下在众人面前暴露了身份,就不怕皇上那边……”
“对方既然都敢玩这种戏法了,那他自然也不怕去父皇面前揭露我和肖瑧欺君罔上,”肖珝沉着双眼,“京城那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如今关键的还是此战,只要我们先把蛮族解决掉,胜战而归便可。有战功,便不必太过担心父皇怪罪。”
经此一事,倒也知杜永贞还的确算是可靠。
肖珝一一指点安排,由他去清查这夜突袭的人,再重新整军,待天色一亮,便踏上厚厚的雪继续北行,次日便抵达了前线。
北地一片荒芜。
前线大军多年鏖战,又是连连战败,早已显出了疲态,士气不振,萎靡颓然。然则肖珝带着援军一入营地,倒也难得见众人挺直了腰板夹道相迎。
负责前线大军的将领让出主位给肖珝,再说起了敌军突然如有神助般的攻势,连连摇头:“我军伤亡惨重,军中又缺医少药的,若是再被扫荡一圈,恐怕只有弃甲曳兵的份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