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话说到此,算是把大部分的罪过都推去了肖珏身上,且不说肖珏暗中截断信件而不呈给皇帝,依皇后所言,更是把窃取军机的大罪一股脑儿地给肖珏灌了下肚,给他喂了个饱,还不得不下咽。
与此同时,她又大包大揽地将肖珝的过错给转移到了自己身上,爱子心切,众人看得明白,更明白皇帝再是怒气上头,也不会拿皇后怎样。
一切只待皇帝决定。
老太监将皇帝扔在地上的信封信件拾起,皇帝低头看着桌上这一堆白花花的空白信笺,没有多言一句,只默默地将信笺一张张折叠妥帖,再放回到信封内,好好地压平,摞好。
皇帝动作极慢,时不时地轻咳几声,揪着殿内众人的心。
日光渐高,大殿安静地唯剩下凌乱不已的一阵阵极力压低的喘息声,各怀鬼胎地揣摩着皇帝的心思和最终的决定。
最后,皇帝沉寂无声地将那份已经写好的圣旨铺平,执起朱笔,划上了叉。
老太监在旁瞧着,心头一块巨石落下,擦了擦额角的细汗。
“肖珏,你可知错?”皇帝抬起头,对堂下肖珏道。
肖珏慢慢回过神来,双唇抖动,只能跪下,却连替自己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皇帝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声。
他膝下这几个皇子,他的确最心爱太子肖珝,可肖珏自小没有养在他身边,他愧对他的生母,也亏对他未尽父亲职责。
他要罚肖珏,但也不能不一碗水端平。
“三皇子肖珏,四皇子肖瑧,罚闭门思过,禁足三月,”皇帝掩住口鼻,声音微微颤抖,强压住心乱,“至于肖珝,欺君罔上,罪不可赦,传朕旨意,黜太子之位,北疆战事一日不平,一日不得回京!”
“皇上!”皇后先行出声,慌乱不已。
众人情愿或不情愿地都连忙磕头下跪:“请皇上三思啊!”
但不由得说,皇帝此罚,实在不算重。
大约是不愿看到膝下皇子们一个个都怨起他来,只得蜻蜓点水各打二十大板。
只不过对肖珝下手重了些而已。
肖珏虽也跪下身,但还是忍不住嘴角扬起,侧头去看肖瑧。
此事虽是自损八百,可好歹是杀敌一千了。
况且他也还留有后招……
逼不得已时,也不会如此孤注一掷。
肖瑧则已完全懵住,根本没料到事态会走到这一步。
而他以为包正平会替女婿肖珝求情,毕竟包正平权势滔天,皇帝恐怕会顾及他的脸面,但没料到包正平竟然是一脸平和,无风无浪的,就像那个刚从太子位上落马的人与他毫无关系瓜葛。
更是一阵浓烈不安的感觉,令他头皮发麻,喘息滞住,全身坚硬到完全动弹不得,甚至超过了他知晓肖珝替他北行,或者超过了方才皇帝言及要将肖珝“贬为庶人,流放南疆”,更甚者,超过了他曾经夜里在皇城内迷路那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望恐惧。
第82章 援救
肖珝被黜,但人不在京城,皇帝额外开恩,便暂不令东宫诸人搬出,言及一切待北疆之事平定之后再议。
只是太子被废此事一出,东宫内皆是一派死气沉沉的样子,连那几只被圈养的鸡都叫得没那么欢畅了。
皇后一脸悲念地来东宫走了一圈,只交代了宫人可择日将肖珝的东西收拾整理起来,以便今后搬出时方便些。
但她在东宫内绕了绕,却也不见涂山林林其人,便问了姝岚。
东宫出了那么大的事,姝岚不敢再瞒皇后,只得将涂山林林跑出皇城一事如实相禀,只是把那什么结界啊、什么乱七八糟的妖物大荟萃啊之类的事情给吞了下去,只怕是把皇后给吓个半死,那东宫过错就更大得离谱了。
而皇后一听太子妃居然也偷偷往北而去了,脸色立马已是煞白了,喃喃道:“这怎么行呢,林林她……她孤身一人上路,沿途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要是太子妃出了点什么问题,只怕包正平也会趁机胡搅,恐连皇帝都制止不了。
这宫内已经够乱的了,若再有人不怀好意地掺和,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呢!
只是皇后虽想到此,却忽然忆起那日在朝堂上,皇帝怒言要废了肖珝、众朝臣情愿或不情愿地都纷纷替肖珝求情时,她也悄悄地瞧了包正平一眼,以为他多多少少会替他这个女婿开口请求,可包正平那时还真是一脸风轻云淡事不关己的神色,丝毫不见有任何紧张无措,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