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似乎,大概,也有一点点的不悦。
但既是京城来人,肖珝也不敢多耽搁,穿戴完整后才好生对涂山林林说了几句话,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便出了营帐,横瞪了浑身裹伤但脸上带着窃笑的杜永贞一眼,随他去了另一个营帐。
那帐内的京城来人还在大口地喘着气喝着水,满头大汗,可见这一路风尘仆仆,确是十分辛苦,一见肖珝,则连忙起身再跪下。
“翰林?你怎么来了?”肖珝有些惊喜。
但看顾翰林的神色有异,他又忍不住锁了锁眉头。
杜永贞本想听了他的老相识顾翰林会说些什么,一直慢慢吞吞踱来踱去不肯离开。
顾翰林咽了一下口水,斜看了他一眼,他只能识趣地退了出去。
“殿下,”顾翰林这才艰难开口,“宫里出大事了!”
太子被废,朝野震动,众人皆言北地战事败多胜少,废太子就算不会战死沙场,但估计很难再回京城,更别提是要再立。
于是乎,原本暗中支持三皇子肖珏的朝臣们慢慢开始明目张胆地在皇帝跟前提出另立太子之事,好不容易得了圣旨而重回朝堂的白朝轶一开始还韬光养晦,默不啃声,渐渐觉得情势大好,也开始暗戳戳地替还在禁足中的肖珏说起了话。
原本一手遮天却被肖珝设计截了北方兵权的包正平见这朝上形势不对,风向逆转,转而在背地里见了皇帝同胞弟弟相王。
相王本就是一风流之辈,没甚本事,但吃喝玩乐自有一套,而近些年战事连绵国势衰微,被皇帝扣下了一些用度,他心中有气却无从发泄。
包正平亲自求见,大嘉许诺,相王这被卖了还替人数钱的便也觉得自己头顶上开始冒金光了,连说话的底气都足了几分。
皇帝为了废肖珝太子之位的事情本就心中郁结不已,在朝上听着两派明目张胆地针锋相对,更是烦躁不安,一阵猛咳之后,口中喷血,当着众人的面晕厥了过去。
众人大惊。
天下皆知晓皇帝身子骨儿并不太好,但均未料到他竟然体衰如此。
而太医尚未诊出个七七八八的法儿来,不料包正平就已先行一步,率重兵将皇帝的寝殿给层层包围起来,对外称是为了皇帝能够清净养病,但如此一来,算是狼子野心昭然,众人心知肚明。
肖珏也不甘示弱,以照顾皇帝为由,无视皇帝的禁足令,让光济直接给皇帝的寝殿封上了一道结界,硬是把包正平手下兵将拦在了外面,正面与包正平成了敌对状态。
宫中局势一触即发。
不论皇帝身子如何,是生是死,这宫变之事已是不可再回头了。
“如今皇上是何状态我等一概不知,”顾翰林低头道,“只怕是包大人和三殿下在内对皇上不利,或者……”
或者直接上手篡位逼宫。
以肖珝看来,相王绝非能胜任皇帝之位,若是包正平一方胜,将他推上龙椅,那天下便皆是入了包正平囊中,只怕是一日改朝换代、江山易姓了。
而肖珏不说是没有君王之才,但心思诡谲深沉,过去就喜欢给人穿小鞋,若临大统,只怕会将这文武百官中众数异己之人全都洗刷干净,而肖珝和肖瑧绝对也在他的处理范围内。
这天下间,就没有主动将性命交给别人处置的道理。
肖珝垂目,看着眼前火盆中火星闪烁,片刻无言。
顾翰林有些急了起来:“殿下,只怕你现在必须得赶回京城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不插手,后果自然会不堪设想,如今大军获胜,依皇帝所言,肖珝自然是能整军回京城了。
但这事出紧急,大军众人却伤伤病病的,赶路之事只得作罢。
可若他自己赤手空拳地回去,只怕连皇城都无法进入。如今唯一的期望,是白筱能够顺利将信给先一步带回去。
这厢白筱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哼了一声,才又席地而坐,依在一棵树下休息,突然惊醒,再又小心地检查了一下怀中的信件仍妥,才稍微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这一路风雨兼程,眼看着京城在望,但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只是迷迷糊糊中还未能睡着,耳中却已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睁眼一看,只见一群人拖家带口地背离京城而走。
随后马蹄声大作,几个护院装束的男子骑马拦住了那一群人,坐在马背上,甩出一副画像,仰声问道:“你们几人,可见过这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