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珝抿唇笑着,摇摇头:“寻仙。”
山中岁月长。
道观掩映在山青之间,树木环抱,郁郁葱葱。
虽正是酷暑,但一入山林中,便也不觉炎热,浑身反而是清凉起来。沿着平整砖道行至山下,又再拾阶而上,沿途不见旁的人,唯有两人脚步窸窸窣窣作响,回荡在林里,惊起了飞鸟,掠枝而过,掉落几片树叶。
一片树叶落在了他的肩上,他抬手拍了拍,又扬起下巴,望着遥遥山中白墙青瓦。
“我说,四殿下现在恐怕正在宫里咆哮呢,您就这样直接甩了份圣旨给他,”童山道,“他一心想去寻萸然公子,只怕这愿望也是实现不了了。”
“可那已是早就无法实现了,”肖珝一步一步往前行着,“萸然他……”
他咽了口气,将已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低头看着怀里那一团黑色的毛球。
毛球打了个哈欠,好像从来都睡不醒似的。
或是它已到了垂暮之年,钟鸣漏尽。
到观门外,一个面容清秀的小道童正在清扫,见到肖珝与童山,倒也规规矩矩地颔首微笑,细声道:“道友何事前来?”
肖珝点头致意,也客气道:“寻彦行道长而来,请问他可在观内?”
“师父前几日云游去了,不知所向,”小道童挠挠头,“他也未说何时才会回来啊……”
“这……”肖珝一下子有些泄气,失落地看看童山。
童山耸耸肩。
小道童眼睛转溜溜,搁下扫帚:“两位远道而来,要不便在观内歇息几日,说不定师父明儿就会回来了。”
肖珝无奈,这些日子赶路也委实辛苦,寻不得而即刻就返京城,倒的确是十分辛苦,便应了小道童的好意,与童山一同入道观。
别的不说,彦行这道观虽然偏僻了些,可这集天地灵气的钟灵毓秀之感是如微风栩栩扑来,满面清爽,可颐神养性,也难怪彦行年纪轻轻就能有所成。
光济已化妖,关在了皇城天牢中,有众道家施法看守,逃脱不得。
彦行没了这对手,只需假以时日,便成在这天下间执牛耳了。
小道童指了间客房给童山,又领着肖珝继续往后山走去。
“何不给我安排房间?”肖珝好奇问。
“另有房间安排。”小道童也不解释,还是自顾自地往前走。
肖珝无奈,只能紧跟着小道童的脚步。
后山一道飞瀑流下,水势不大,反而有些淙淙清澈的感觉。
斜阳夕照,橙黄的光亮从瀑布的一侧照射过来,将水流渲染成了金色绸带。
瀑布旁,一栋阁楼显得精致小巧。
虽与整个道观微微显得有些不搭调,但却和那山后葱郁树林和一旁的飞珠溅玉相得益彰。
“这是?”
“师父说,若是您来,便让你住在此处。”小道童引了肖珝到阁楼前,推开门。
肖珝满腹好奇,探头望入内。
楼内无甚特别,床榻书案,干净得像是日日有人来清扫一样。
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踱到书案前。
案上有一本春秋左氏传。
一旁平整的宣纸上抄录了各种句子,字迹龙飞凤舞,跟狗啃了似的,但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吸了吸鼻子,抬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小道童,哽咽着无法发声。
小道童微微笑着,不语一言。
他再低头,指尖却不小心碰触到了那鬼画符的字,心头猛地一扯。
——那墨竟还是润湿的!
“小道长,这……”他连忙抬头去问。
眼前哪有什么小道童啊!
只有一个浅浅微笑而双目通红的女子站在那处,月色长裙下摆轻扬,她抿着唇,脚下有些局促和不确定,才缓缓地向他走过来。
他眼泪瞬时便流了下来,再伸出了双手。
“皇位呢?”
“让给肖瑧了。”
“那你以后准备如何?”
“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你要去的地方,我便随着你去。”
她低下头,握着他的指尖:“那这江山……江山你都不要了?”
“江山何得你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涂山林林:我的幻形术相当厉害,连肖珝都没认出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