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他们了解甚深,可有推举的人选?”朱祐樘问。
何鼎思索片刻:“既然万岁爷信任奴婢,奴婢便斗胆推举一人。他做事细心、认真规矩,又是在覃老先生身边长大的,应当值得信任。”他所说的是一位比他年纪稍小些,但伺候朱祐樘的时间不比他短多少的小太监,名唤覃远。
朱祐樘和张清皎对这覃远也有几分印象,遂颔首准了他的推举。覃远被唤来的时候,人略有些懵,听到自己被提拔后,更是半晌都回不过神来。何鼎领着他一起告退,连夜将伺候皇帝陛下应注意的事项列出了单子给他。覃远甚为感激,连连说不知该如何回报他是好。
“你能伺候好万岁爷,便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何鼎笑应道。
次日,内阁三位阁老、吏部尚书王恕与督察院左右都御史对于派出何鼎都没有任何意见。该说的他们都已经说过了,这何鼎此前也没有任何劣迹传出,他们自然不会质疑皇帝陛下的决定。于是,何鼎遂安心地出京南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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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末时分,帝后二人收到了何鼎寄来的信。信里洋洋洒洒地写了数千言,看了一天折子的皇帝陛下看着都觉得眼累,于是皇后娘娘便拆了信,一面阅读一面笑盈盈地从中择取最重要的信息分享出来。
“若是顺着运河而下,不足二十日便可至杭州。可如今是冬季,河面都结冰了,不可行船,便只能走陆路。不过,连日兼程不歇息,倒是比水路快些,他们仅仅用了十来日便赶到了杭州。何鼎说,趁着在杭州歇息一日,他用私房钱买了些土物,到时候带回京来进献给咱们呢。”
“从杭州启程,又赶了几日陆路才抵达了肇庆府连山县。刚与李广见着面,何鼎便写信回来报平安了。据说李广已经将连山县、贺县的证据都搜罗齐全了,只等再去湖广江华县查证清楚,便能携着证据回京。”
读信之时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张清皎疑惑地将信放下,便发现朱祐樘不知不觉间已经睡着了。许是最近因处理政务太过疲倦,他睡得很熟,发出了极轻的鼾声。她端详着他沉睡的模样,微微翘起唇角,无声地让云安取锦被过来,她亲自抖了抖给他盖上。
他抛却忧虑酣睡,而她在旁边自在地打棋谱。昏黄的日光从窗棂里透过来,在榻上留下了模糊而又朦胧的光斑。看上去,真是一幅颇为完美的岁月静好图景。
只可惜,对于他们二人而言,这样的“静好”都太难得了。若不是临近年节时分,该布置的早就已经布置下去了,需要进一步谋划的打算留待明年继续,恐怕他们俩怎么也寻不出合适的空闲来,依然被困在无休无止的事务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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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冒认宗亲之事尚未解决,但总归纪氏兄弟与那韦父成都被软禁起来了,再也没有弹劾的折子飞上御案,也不必再为他们费什么心思了。故而,张清皎认为,年节时分还是应当过得更喜庆一些,更悠闲一些,也更安稳一些。
于是,她应朱祐杬等皇弟们的央求,再度给他们做了个冰场。这回,皇女们也不仅仅是在旁边瞧着了。她们央了皇兄皇嫂好些天,获准在入夜之后悄悄去顽耍。三个小姑娘坐着冰车,脸被扑面而来的凛冽寒风冻得通红,却笑得格外畅快。
元日过后不久,便是上元。这回,宫内依旧没有建颇费钱财的鳌山,而是早早地以冰灯雕砌出了极为壮观的冰鳌山。冰鳌山壮美华丽,晶莹剔透,辉煌无比,远远看去耀眼得犹如无数星辰缀在了一起。无论是周太皇太后或是王太后,对此都赞不绝口。更何况,这座鳌山不仅能观看,还能在其中游览。徜徉其中时,便如同飞入了天上银河之中,成了九霄之上的仙人,感触自是格外不同。
听说宫里建了冰鳌山,民间也掀起了冰灯的风潮。一时间,冰灯与传统纸灯纱灯各占半壁江山,上元灯会里的灯更是争奇斗艳,足以显露出民间艺人们的巧妙智慧。直到一月末李广与何鼎赶回京师,这些不曾化去的冰灯依然立在街头巷尾,依旧足以吸引孩童们在旁边流连忘返。
随着李广与何鼎回京,冒认宗亲一案的证据终于搜罗齐全。不过,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他们不仅带回了与纪氏兄弟同谋的疑犯,去了湖广一趟后竟然又押了一伙冒认者回京。林林总总加起来,涉入冒认案的主犯便有九人之众。
朱祐樘再一次在乾清宫西暖阁审理此案。张清皎依然坐在屏风后,静静地听着此案的进展。内阁的三位阁老、吏部尚书王恕、督察院左右都御史依旧旁听,分两列坐在御案两旁。九名犯人跪在底下,李广、何鼎、蔡用三人则躬身立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