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尚宫说罢后,便命人将各家外戚递交的折子都呈上来。其中亦有张家的帖子,被沈尚仪挑出来,直接送到了张清皎手边。张清皎展开来细看,笑道:“从兄从嫂正好奉着堂伯母从兴济过来探亲,一别经年,也有些日子不曾见了。爹爹先前一直在家中养病,连新春年节的时候都未能入宫,也一直念着我和大哥儿呢。”
“娘娘,如今寿宁伯可大好了?”云安在旁边斟茶,顺口问道,“奴婢听尚医局的宫医们提起来,说是如今用的方子多半都以滋补为主了。可见寿宁伯应当已经痊愈,日后只需注意调养身子便足够了。”
“确实已经痊愈了,鹤哥儿送来的脉案我也仔细瞧过了。”张清皎叹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爹爹到底是年纪大了些,当初他与仙游妹妹几乎是同时患病,却拖了半年身子骨才将将养利落。反观仙游妹妹,年前便已是活蹦乱跳、一如往常了。”
“上了年纪的人,确实该好好保养才是。”沈尚仪接道,“想必经过这一场病,寿宁伯平日里也会注意着些。娘娘,可需比照尚医局开的补方,从库房中再挑些补养的药材,给寿宁伯府送过去?”
“也好,你替我好生挑一些罢。另外,让尚食与司膳根据爹爹的脉案,开一些食补方子,与药材一并送去。到时候我可得叮嘱鹤哥儿,让他好生看紧爹爹,每日都进些益气的药膳。此外,也给伯祖母、堂伯母都准备些滋养的食补方子。”张清皎道。
“娘娘。”云安盯着皇后娘娘不紧不慢地饮了口茶,忽然压低声音道,“这个月,似是已经晚了几日。是不是……”她亦是刚翻了翻自己平日里记录要事的小册子,仔细数了数自家娘娘的小日子,这才发觉这回似乎有些太晚了。
张清皎瞧出她眸中的激动与兴奋,不忍心打击她:“推迟了几日?若不过三四日而已,亦是正常的。你忘了,此前不也曾经有过这种时候么?如今你未免高兴得太早了些,说不得到时候会觉得失望。”
“若只是三四日,奴婢便不会如此高兴了。”云安赶紧道,“足足迟了六日呢!”
“六日……”张清皎一怔,轻轻抚上了腹部,沉吟片刻,“等到三月末四月初的时候,便应该能诊出确切的消息来了罢。此事暂且不必告诉任何人,尤其不许向万岁爷透露,免得他空欢喜一场。”他们俩拥有朱厚照的过程如此漫长曲折,足足等了将近五年之久,她实在有些不敢相信,第二个孩子竟然这么快便来了。
“奴婢明白,娘娘放心。”云安好不容易才掩去了兴奋之状,认真地道,“不过,娘娘平日里也须得小心着些。”仔细想来,皇后娘娘平时与太子殿下顽耍的时候,不少动作与姿势都颇为危险呢。若有万一,该有多遗憾啊。
于是,接下来数日,主仆俩皆在默默地等待着。肖尚宫与沈尚仪不久之后也发现了异样,同样守口如瓶。敏锐的宫人自然也察觉了端倪,都纷纷克制着激动之情,只在每日收拾时交换着彼此都知晓的眼神。一日又一日过去,大家脸上的笑意渐渐浓重,进进出出皆是笑意满满,令不知情的人都颇有些不明就里。
朱祐樘最近忙着官员考计与新官见习之事,坤宁宫上下又瞒得紧,他竟是一时间不曾察觉。直至会亲日前夕,他才于百忙之中记起了自家皇后的小日子。皇帝陛下立时便待不住了,赶紧回到坤宁宫,牵着皇后娘娘满脸惊喜地低声问道:“卿卿,这个月……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呢?”
“不过是小日子迟了些,哪里值得特意与万岁爷提起来呢。”张清皎嗔道,“是不是喜事尚且不能确定呢,若是大张旗鼓的,万一并非喜事……岂不是会让你失望?倒不如再等些时候,确诊了再告诉你也不迟。”
“谈娘子甚么时候来给你诊的平安脉?这几日让她来得勤些,指不定甚么时候就能诊出来了。”朱祐樘眼角眉梢皆是飞扬的笑意,“自从咱们有了大哥儿,我便满心想着,若能再有个姐儿便圆满了。”就算这一回女儿并未如期而至,指不定下一回就来了呢?
“我也想凑个‘好’字。”张清皎笑着依偎在他怀中,“不过,今儿谈娘子已经诊过了,说是日子太浅,暂时无法确定。须得等到四月初的时候,她才能确诊。咱们暂时也别声张,等到诊出了脉象,再禀告长辈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