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峦也不打算解释此事,只道:“延哥儿,你别掺和进来添乱,这事儿就交给你哥去办。你每天只管安安生生地去文华殿上下学,别耽误了功课。也不许将此事透给娘娘知晓,免得娘娘替咱们家担心,明白了么?”
张延龄满脸皆是失落:“大哥再过两三天就要成婚了,眼下正是忙碌的时候呢!家里也只有我最闲,正好能帮得上忙!”他以后可是要当锦衣卫的,将这桩事拿来练一练手岂不是再合适不过了?难不成因着方才在坤宁宫时他提起了“套麻袋”,所以父兄都误会了,以为他是那等鲁莽之辈么?怎么会呢?就算周家再怎么可恶,他也不会上手去揍庆云侯周寿和长宁伯周彧啊!
张鹤龄挑眉道:“你确实也能帮得上忙……”
张延龄双眼猛然一亮,便听他道:“悄悄地让王钧告诉王链,安排些不起眼的人手守在那御史家外头,盯着每一个外出之人。我也会从庄子里调派些人进京看住周家,但他为了当锦衣卫筹备已久,手下都是训练有素之人,定然更得用些。”
“……你让我帮的忙,只是传话?”
“怎么,你不想帮忙?那我便另派人去王家……”
“我去!我去!我马上就去还不成么?”满脸怨念的张延龄撅起嘴,看了看张峦,又望向张鹤龄,见他们俩都没有软化的倾向,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了。从背后望去,他耷拉着脑袋的模样,活像是被霜打过的菜蔬,蔫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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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延龄带着人去了一趟王家,借着与王钧一同在校场比试的机会,亲自将张鹤龄的话带给了王链。王家兄弟都有些讶异,仔细想想又仿佛在意料之中。王链当即便派出了得用的属下,让他们悄悄潜伏在那御史府邸附近。他还借用了长辈们的人,紧紧地盯住了周家各项产业的动静。
临近宵禁的时刻,那御史家果然有了动静。大热天的,一人用披风裹住全身,乘着马车去了一座隐秘的小宅子里。片刻后,那人又匆匆地回了府中,举止间带着滔滔怒火,仿佛与方才会面之人不欢而散。
王家的人继续守在那座小宅子外头,凌晨时,果然发现里头驶出了另一辆马车。许是觉得锦衣卫如今正忙着将张鹤龄的卷子带进宫,自己的行事也颇为隐秘,那马车竟是毫无遮掩地回了长宁伯府,从马车上下来的正是长宁伯周彧。
“这长宁伯怕不是傻的罢?”王链听得属下禀报后,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指使御史构陷张鹤龄科举舞弊确实是阴狠无比,可关键在于,周家无法收买人证物证构陷到底,这一招便成了彻头彻尾的昏招。
张鹤龄一早便来到王家等消息,此时正安坐在旁边,闻言冷笑道:“也许他们并非不曾想过买通官场中人构陷于我,只是那些人知道我是皇后嫡亲的弟弟,所以不敢接他们的贿赂与拉拢罢了。”毕竟,不是谁都看不清楚这些外戚家族的未来与前程。与太皇太后的娘家周家相比,张家才是蒸蒸日上的那一家。太皇太后一旦崩逝,周家立时便会山河日下;张家却因有太子殿下在,未来至少还能安享数十年的荣华富贵。
“那你有何打算?”王链又问。
“我能有甚么打算?”张鹤龄似笑非笑地答道,“我婚事在即,哪有甚么功夫搭理这件事?更何况,对方是太皇太后的娘家,便是为了姐姐着想,我也不可能对周家做甚么。而且,无凭无据地指责此事是周家指使,将这件事闹到御前,于张家于我又有甚么好处?”
王链摇首而笑:“周家对你实在太不了解了。若是眼下便致歉和解,指不定两家之间的旧怨便能就此抹平。可若是被你记在了心里,啧啧,恐怕周家未来便别想好过了。”作为知交好友,他还能不知道么?张鹤龄这人最是记仇了,心眼儿小得很。
张鹤龄瞥了瞥他,并未反驳,而是道:“外戚诸族中,以周家气焰最盛,亦以周家所做的不法事最多。若能帮周家正一正家风,咱们这些外戚之家的名声说不得也能变得好些。这也是在为万岁爷分忧,不是么?”
“是,是,是,你说甚么便是甚么。”王链道,“新郎官,赶紧回去罢。你还须得好好筹备婚事呢,我可不敢留你。若是让内人知道了,恐怕会埋怨我不知体恤你呢。去罢,去罢,早些走,我也少受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