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并不是杏,而是小颗圣女果,干净明亮。
曾贝隔着理发店里一扇好似永远擦不干净的镜子打量她,也打量自己。
杏子刚为她洗过头发,因此一头长发湿漉漉的,还没来得及吹干,贴在藏蓝色的罩袍上,乌黑发亮。
未吹干的原因,是她们要先决定,剪哪一款发型。
而曾贝看来,短发都是一样的,总之都是剪短。这也意味着,将告别各种花样的束发、长辫,抑或,某天懒得出奇,只梳一梳,便及至腰间,柔软如海藻的直发。
“这么长的头发,贝贝,你真的要剪啊?”
曾贝沉默了会儿,良久,下定了决心,说:“剪吧。”
还会变长的。顶多一年……不,顶多半年就会长回来——她实在等不了一年那么久。
杏子用手轻轻揽住她的长发,问:“那你想要什么样的?赫本那种vintage风格的,还是普通学生头?”
曾贝严肃着脸,认真思考,将这两款发型,于想象中,戴在自己头上。
赫本?她可驾驭不了。
齐耳短发?别,想想就有点傻。
最后她在心里将这两种发型都否定,苦着脸看向杏子,“就没有别的选项了吗?”
“有啊——”她说,“给你换一个小镁的发型。”
说着,她不知从哪里抽出来一张《蓝色大门》的海报。
海报上,桂纶镁一头短发,五官不算太深刻的脸上,拥有很淡的笑。
曾贝举着一张海报,有些发愣,听杏子在耳边说:“你皮肤白,五官又好,剪这个发型一定好看。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小镁的造型的……”
晚饭前,一家人又是四处找曾贝,但没觉得她是去了理发店。
大家都以为她说的剪头发,是一句气话。因为他们太明白,曾贝看她那头长发,看得有多重。
刘宇岩准备给市里认识的叔叔打电话,拿着听筒,一边说:“会不会是去市里买奶茶了啊?她惯心血来潮的,指不定是去市里了。”
芬姨排除他说的这种可能性,回:“不可能的,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别说买奶茶了,她连去市里的大巴都坐不起。”
奶奶很着急,在房子里走来走去,“那到底去哪啦?”
爷爷坐在沙发上,皱眉,忽然想起,问:“车库里有没有看?”
谢平宁觉得天气这么热,依曾贝的性子,没道理躲那里边受罪。但他还是走到门口,说:“我去看看。”
前脚才出门,就见曾贝从院外走进来。
她看见他,忙将头低下了,还揽手,将临走时杏子送她的帽子盖在了头上。
就这样,轻轻掩盖住一头短发。
作者有话要说:
[注]:引用《玉簪记·琴挑》唱段,主角为道姑陈妙常。
我爱《蓝色大门》我爱小镁但我最爱张士豪!
还有,所有爱英摇的人都给我去影院看《波米》!
第7章 7
晚上的餐桌上,诡异且尴尬的气氛,流露在每一道菜品和每一次伸筷之间。
除曾贝外,其余四人吃着饭,都在竭力诠释如履薄冰这一词的标准用法,唯恐不小心和她撞上筷子,或是夹到同一道菜。
但她的表情,他们是无从得知的,因为她头上的帽子,还戴着没摘。
要放往日,刘宇岩一定要说她没礼貌,今天却怎么也说不出那些话。
他有些心虚,看她一眼,发现她只顾低头吃饭,脸几乎埋到碗里。
剪短至贴着脖上肌肤的短发,有清晰的发尾,随着她手上使用筷子的动作,就着角度,头发轻轻在晃动。
不知为何,他想起的一幕却是,有天夜里,她站在二楼的休息隔间,靠墙将头发从头顶梳至腰间的画面。
她多爱她的头发,没人能知道。
无人了解,无数次就着半湿的发质,她动作轻轻地上一层精油。上舞台前,被发套粘粘住头发,不管那场唱得多好、多成功,她下台都要大哭一场。因为胶水上了发,她心疼。
比心疼她自己还要疼。
眼泪坠进米饭里,不是酸涩,也不是苦咸。是孤芳独自赏,是莫大的孤独。
“呃……”爷爷抬起了筷子,有话想说,但只得来桌上无关紧要的三道目光,关键人物,还是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