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的垦丁_作者:水银灯河(56)

2019-05-07 水银灯河

  书本前面,放着他的电脑和平板。电脑此时是关着的,平板界面亮着,在播放一部不知是何类型的片子。凭借画面里一片白雪皑皑可以判断出,影片里正是冬季。

  她指了指平板主屏幕,回头问他:“你在看什么?”

  “《Frozen Planet》[注]。”他回。

  美式英文,发音完善于在斯坦福度过的五年。简单两个单词,经他说出,意料之内的,冷矜好听。

  她出神一两秒,手里捏到文件夹硬质表面,忙回神。

  差点就忘了,此行的目的,于是她开口,又换回那种毫无商讨余地的强调,说:“那个歌——不管你会不会弹,反正我只唱这首。”

  说着,她将装着吉他谱的文件夹拍在书桌上。

  谢平宁捞起文件夹,打开来看。A4纸上,五线吉他谱音符简洁,和弦也曾弹过,并不陌生。扫一眼,轻度熟悉后,他才注意到标题——《慢灵魂》,标题右下角写,作者:卢广仲。

  他认为应当还有别的在等他,没想到她说完便安静了,因此有些不确信,问:“就这样?”

  曾贝差点就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忽然想起,还有一事,便抬高声音,脸色绷得紧紧的,“还有!”

  他看她,面带疑惑,等她下文。

  然后,听见她说:“——你不许说难听!”

  他还以为是什么,没忍住,笑出声,后才摆摆头,说:“不说。”

  私心让她选择了广仲。还有另外一部分原因,是广仲的声音,等同于台南微风吹过的夏天。

  隔天,她又赖了次床,起来时,已经快接近九点。

  鹅毛黄的白日光,穿透窗帘下一层白色纱帘,投射在窗前的深棕色地板上,像融化掉表面的72%可可含量的Godiva黑巧。

  她在床上,头压着枕头,没挪动位置地伸了个懒腰,又从床头拔下手机,发现有条半小时前,谢平宁发来的微信消息。

  “来我房间排练。”

  六个字,让她困意全无,忙踢开被子起床。

  洗漱完毕,换上一袭宝蓝色改良女旦成衣,在全身镜前自照。

  效果不佳,让她蹙上一对娥眉,第一次对昆衣产生质疑。全因穿上似乎略微古板,还显得死气沉沉。

  于是又埋头在衣服山里,费力翻找,终于找出一件V领蓝白格纹连衣裙,此时是淡淡的蓝,束腰设计,极尽少女身材优势。

  衣物搭配完毕,她还要下楼,到陈晨房间去蹭一支玫瑰色口红,点两点在掌侧,在颊上抹开,一物两用,当作腮红。

  陈晨刚好洗漱出来,从镜子看她,还赞一句:“白皮就是好啊,连底妆都不用上。”

  曾贝回头,眨眨眼,问她:“怎么样怎么样?”

  “完美。”陈晨对她竖了个大拇指。

  终于心满意足,步履缓缓来到谢平宁门口。

  心情还有些忐忑,踯躅好久,才敲门,声音还故意柔三分,说:“平叔,我来了。”

  “进来吧,没锁门。”

  她应声开门进去,谢平宁正坐在床上,给吉他调试音色。

  他目光只在她进来时,在她脸上停留两秒,然后就低头,继续调音,嘴上还说着:“以为你还要睡半小时才能醒。”

  曾贝咂了咂嘴,闷闷不乐在书桌前坐下,回他:“我一小时前就醒了好吗。”

  要不是为了他,她至于拖拉这么久?

  最令人生气的是,她花一小时在妆容和打扮上的煞费苦心,他居然完全没注意到。

  越想越生气,她说:“你练熟没有啊,别浪费我时间啊,我可没工夫在这里跟你耗。”

  他点头,“差不多,这曲子不难。”

  她看他一眼,他刚好也抬头看她,但只是一瞬,他先躲开了。

  过了会儿,听见他声音沉沉说:“可以开始了。”

  他说这曲子不难的时候,语气里真有些运筹帷幄的意味,然而才弹第一小节,他就错了两个音。第二小节更甚,直接弹错三个度。

  她唱一两句,听到有错音就一味笑,还取笑他:“平叔,你说的这曲子不难的呢,怎么还弹错这么多。”

  他不好意思地松开按住琴弦的右手,看向她依然在笑的脸,跟着笑了会儿,突然,目光定住了。

  曾贝被他盯了一会儿,还以为是她口红沾到了牙齿上,忙别开脸,尴尬问:“你看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