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的垦丁_作者:水银灯河(65)

2019-05-07 水银灯河

  谢平宁及时停车,让曾贝下车,到路边稍等,自己则拨通刘宇岩的电话。

  那边不知道是什么动态,她只听见谢平宁在说:“行,我待会儿导航过去跟你们会合。”

  “嗯,注意安全。”

  匆匆两句,结束通话。

  曾贝蹲在路边,看他将手机塞进裤兜里,一边问:“刘宇岩他们没走丢吧?”

  谢平宁摇头,“没,都在鹅銮鼻。”

  “那就好。”曾贝放了心,扭头又看看周围。可除了比人还高的路旁杂草,什么也瞧不见。

  “那我们……”她说着,想站起来,但突然脚有些发麻,于是干脆保持蹲的姿势,稍微缓了缓。

  谢平宁也在观察四周,他往靠海的方向望了望,又推开一丛草,同时问她:“你还想看烟花吗?”

  “当然想。”她接话,不然她来垦丁干嘛,真以为是为了这次迷路的环海夜游?

  谢平宁点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灯光照明,“那我们在这边看完再过去吧。”

  说完他看了眼时间,已快到十点,“现在骑车赶过去就来不及了。”

  从这里开回鹅銮鼻,确实需要点时间。

  烟花大典十点准时开始,如果这时候赶回去,一定会在弯弯曲曲各个海岸公路弯道,错过这场烟花。

  耳边是一阵一阵,海潮涌起又退下的声音。

  谢平宁走到离她不远的一个往海边走的道路出口,说:“下面这片海滩,应该可以看到烟花。”

  曾贝手机早已没了电,被她放在包里进入休眠状态。因此她起身,只能就着他手机传出的那点光,摸黑向他靠近。

  无人的海滩,她有些害怕,才到他身边,便拽住他衬衫一角,当作安慰。

  他也察觉到了她的怯意,走了半步路之后,便顺着衣角,握住了她瘦细的手腕,领着她走下坡道。一直到海滩上,他才放开。

  氛围再度变得微妙。

  在她手被放下的那一刻,她听见自己呼吸声,有短暂凝歇。片刻后,她才想起要呼吸。

  谢平宁倒没什么情绪起伏,他微微侧身,肩膀对着她,拿着手机,正在研究灯塔在哪个方位。

  她排解尴尬,张开双手,让吹过来的一阵还算温柔的海风,吹起她白色的绢绸连衣裙,和她细碎的短发。

  她长呼一口气,像是解压般地高喊:“啊——这是来自大西洋的风!”

  谢平宁回头看她一眼,忽而笑了。

  她见他在笑,忙收回手,交替紧张拧着两只胳膊。

  不想让他瞧出,她脸上太多直白心情的表达,因此她低头,看着自己凉鞋上,细细交错的塑料链带,喃喃说着:“这是最后的狂欢了,开学我就又要回高三了。”

  谢平宁不解,“为什么这是最后的狂欢,以后就没有狂欢了吗?”

  “高三怎么狂欢?”她抬头,一对好看的眉蹙上了,颇有些烦恼的意思,回他,“高三学习那么紧张。”

  他了然,眼睛直视着前方忘不到头的太平洋一角,点头说:“对哦,高三。”

  静了会儿,他又说:“我没念过高三。”

  “你没念过高三?!”曾贝很是惊讶,望着他,心里已开始质疑他在她面前维持了一个多月的高知身份,“那你是怎么当上教授的?”

  他偏头看她,“我没跟你说过吗?”

  “我高二那年通过了一个去南洋理工的项目。这个项目要是通过了,就不用高考。所以后来高三那年我没去上学,一直在外面玩。”

  她知道这个项目,她们学校也有,SM2。

  但她知道的浅薄,只是听说过,对此还有疑问,便问:“南洋理工?在哪?”

  “新加坡。”

  “噢。”

  两人又无话了,都满怀心事,兀自对着远处的大海,静静出神。

  天空传来飞机飞过,留下的钝重轰鸣声。但由于是在夜晚,并不能看清它的轮廓,只有一点红色,慢慢迤逦,拖过天空。

  她有些惊喜,拍了拍身边人的手臂,指着天空,喊:“平叔,你看——”

  谢平宁抬头,看见一个红色小点——是飞机亮着的红色夜航灯。

  他再度侧头看她,发现她正抬起手,在薄薄微亮的夜里,手掌轻轻拢起,圈走了一抔海咸味道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