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的垦丁_作者:水银灯河(68)

2019-05-07 水银灯河

  “说喜欢你啊。”

  曾贝在黑暗里红了红脸,但幸好陈晨看不见,她还能假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腔调,很是坦然地回答:“就那样说的。”

  陈晨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急切想知道后续,追问:“那你呢,你怎么回应的?”

  “我……”镇定装不下去了,她结巴了一下,“我没给他回应。”

  回到别墅,爷爷奶奶已从高雄回来许久,并且早已进入梦乡。

  不能说老人家作息有多规律,毕竟现在时间已经快接近一点。

  她先洗过澡,回房间时,才听见谢平宁从房间出来。然后又听他打开了浴室的门,大概是在放走她淋浴制造的白色热雾,过了会儿,才有他拿衣服进去的动静传来。

  其间,两人没再说过一句话,即便他们是三小时前,才有过两吻的关系。

  他洗澡的时间,比起她的,不算很长。

  出来时,曾贝隔墙听见他开门关门,以及又不知从哪里抓了一条毛巾,擦头发的声音。

  再后面,就彻底没了动静。没听见打火机叩响;也没听见,他拍亮桌灯,在书桌后,敲键盘的啪嗒声。

  她换下白色蕾丝内衣,隔一段距离扔进放在窗下的衣筐里。又在床边站了会儿,无声叹了好几口气。

  好想跟人讲话啊。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人仰倒在只能容纳下她一人的床面,有故意调低高度的空调冷风朝她吹来。

  渴望从未如此迫切,最后变成——诚实的,好想跟他讲话。

  突然,从隔壁传来两声短促的敲击桌面的声音——这是他们的暗号,提示对方,接下来会有各种各样不同的扰民举动会发生。

  上一次,他敲桌,是提醒她,他要抽烟。

  这一次,敲击声停后,他开始说话:“曾贝,我还是要跟你道歉。”

  “如果你觉得,我所做的一切有打扰到你的正常生活,甚至让你讨厌,那你就敲两下床头,我可以明天回北京,再不出现在你的视野里。”

  “可如果……你也是跟我一样的心情,那你就敲三声。”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无视我这段话。”他停了会儿,“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答案。”

  曾贝揪着被子慢慢起身,坐在床上,沉思犹豫许久。

  然后,她屈起手指,叩响在木制床头。

  一次,

  两次,

  ……三次。

  第三次之后,她又多敲了一下。

  她的声音,在最后一次敲击声落下后,回响在空远的阁楼。

  她说:“平叔,我比你想象的那种喜欢你,还要再多一点。”

  所以三声过后,她要送他第四声。

  “之所以,没有在海边跟你坦白,是因为我知道,如果你喜欢我,事情会变得有点麻烦。”她唔了声,“我只是怕你会为难。”

  毕竟他们之间隔着十四年,隔着她是他老师的孙女,而她还喊他一声平叔。

  但她从小读杜丽娘柳三郎的故事长大的,对于世俗禁锢,和揭露在众人眼下的羞窘和不看好,她都再熟悉不过。

  可她一向又是将这些东西看得极轻的。

  她不愿她的良辰美景都付那般断井残垣,所以,想说什么便要说,该爱时,她便要坦坦荡荡爱。

  第30章 30

  互表心意,原本该是循序渐进并且渐入佳境,结果两人跟暗地里刷了默契值般的,不约而同商定——一切要慢慢来。

  早晨的阳光不算太亮,少几分逼人刺目的白,铺在餐厅下一隅棕木地板上,黄得暖烘烘。

  她拿着手机贴在耳朵边,一边听对面张怡宁讲她的驾校教练有多可怕,一边光脚踩过落着一块形状不规则日影的地面。

  空着的那只手从果篮里捞起一颗苹果,在水池龙头下再洗一遍,吃之前,她先回那边的话:“那算什么,你好歹还能学开车,我呢?啥都干不了。”

  最开始她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是想告诉张怡宁,她跟平叔的关系近日突飞猛进,已经从敌人,变成了世界上最复杂的那种男女纠葛牵扯。

  但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变得很难说出口。聊着聊着,两人之间的话题也发生转移,最后再度变成她跟张怡宁吐槽垦丁的无聊生活。

  “……我觉得我就像鲁滨逊,落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什么也不能玩,特别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