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安娜摸着下巴念叨了两遍,“表象也不是太难啦,但是能被他们两位津津乐道,那肯定不是我们能理解的范畴了,嘿嘿。”
“我也是这样想的。第二天早上离开秋兰镇前我也遇到那位先生了,虽然他始终没有说他的名字,但他真的是一位大好人——其实单单从他洒脱的笑容和坚定的眼神就可以看出的,和帕奥里德先生有几分相似呢。你知道的吧,相由心生,往往很灵验来着。”
“没错。可也有不准的时候啊,我就认识不少这样的人了。”安娜似乎在认真地说。“比如贝比那个家伙,表面大腹便便装出很正义的样子,背地里却常常找我打听某人的隐私呢……”
粉绵羊闻言沉默了片刻,她望着窗外的世界,目光有点遥远。
“其实,我也喜欢他的,不过真的只是友谊来着。虽然很庆幸他可以喜欢我,不在乎自己种种的缺点。可感情的事如果将就的话——就像把自己丢进了错误的海沟里,它会永远下坠,直到最后谁也捞不起来。”
粉绵羊叹了口气。“再大些了他肯定会明白这个道理的,”她看看安娜,“更何况,也许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心意究竟是什么呢。”
“嘛,干嘛这么郑重……好了,我不该提他的。”
安娜回头往房间里看,挂钟上滴答滴答的过得好快。“喔,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就该出发了。”
“是吗,”粉绵羊顿了顿,“应该是说不完了。”
“没关系,我们可以在划船的时候继续说,贝比根本不会留意我们在讲什么吧。我们就慢慢划,离他远点好了。”
粉绵羊点点头。心不在焉地沉默了一会儿。
安娜隔着椅子忽然握住她的手,“怎么又不讲了,我还等着呢。”粉绵羊触电般怔了一下。她露出一丝尴尬。然后,她从怀中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彩色的小便签本,面带微笑:
“这是我在枫景大道上得来的宝贝,我想你肯定也会喜欢的。”
安娜接过去翻着看了又看。最后她两眼放光的惊奇道:“友谊之证……这个是你的交友名片嘛?好可爱,连邮件地址也写上去了呢。”
“嗯,是帕奥里德先生的建议啦。他在信里总是鼓励我多认识些朋友,但是,你知道我的生活圈有多么狭小的,而且我自己也是那样不擅长交朋友。先生跟我说,以后若是遇到了想与之成为朋友的人,也不用多做什么、说什么,撕下一页友谊之证递给那个人就好了。”
帕奥里德先生当时如是说:
“以后的某一天里,也许在某个你熟悉但又陌生的地方。如果你觉得某个迎面走来的人兴许能与你成为朋友,哪怕只是兴起那么一丁点的想法,那么你就可以把自己的简介写在上面并撕下来交给那个人。你无需再说什么,做什么,他知道这不是印刷来的名片,歪歪倒倒的字里是你诚挚的心意。手写的永远比复制的真实可靠。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先准备好几页。毕竟,可不能继续让等待的时间占便宜。”
粉绵羊趴在花坛边认真地写了三四页。她觉得应该足够了。她把“友谊之证”四个大字写在每一页的顶部,还得到了帕奥里德先生的夸奖。只是,随后他们就遇到了那几个熊孩子,她握在手里的友谊之证在摔倒的时候也掉了出去——当时她还在琢磨着是否要把自己的三个名字都写在上面呢。被扶起来后,在帕奥里德转身与孩子们说话时,粉绵羊则悄悄捡了起来。
彩色小本上留下了几道鞋印。是她亲眼看着它们重叠、烙印上去的。她轻快地用手擦,污渍很快就消失殆尽了——同时还有她眼里隐含的泪光。粉绵羊把它收进怀里,一声不吭。
“嗯……一,二,三……这,这里没了十页呢。”很快,安娜就发现了那毫不起眼的撕留痕迹。毕竟这纤薄的十页相较于整个手指厚的本子,实在难以让人察觉。“艾米莉亚,这些都是你在秋兰镇撕下的吗?”
粉绵羊重重地点点头。“加上你和贝比的话,我有十二个朋友了呢。我的第一张友谊之证,还是帕奥里德先生索取的。我是犹豫了那么一下子来着,但是,我心里还是高兴坏了。”
两人一同笑了好一会儿。安娜注视着粉绵羊,嘴角微微的扬起,在她依然傻傻发笑的时候。她是羡慕的,也真心为之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