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百战死_作者:沈年Leon(17)

2019-05-07 沈年Leon

  他才往前走了两步,白莫就叫住他,带着三分戏谑和七分的认真,声音幽怨的仿佛回到少年时光,“穆凉,你跪过多少人?”

  穆凉的身形一僵,没有回头,也没有再走,似乎被这一句话深深刺痛了,几不可闻的颤抖着。

  白莫没有得到回答,或许本也没有期待回答。她不再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拐了两个小弯,钻进屋里去了。

  她用皮鞭教会穆凉顺从和妥协,将人生生刻画成她想要的模样,却再也无法享受将人掌控在手中肆意揉捏的快意。

  原本是一个对视就能理解的默契,如今却隔了千百心思。

  少年稚嫩的诺言,被停留在上一个世界中。心不在了,把人留在身边其实是没有什么用的。把人扯下神坛,剥开他遮羞的衣裳,逼他流露出不曾有过的胆怯姿态,享受他被践踏入尘土的卑怯和微弱反抗。

  说来可笑,白莫已经无法从中获取快|感,她也明白,她想弄脏的是这个人的魂灵,可偏偏那始终纤尘不染。

  那光弄脏他的躯体,又有什么用呢?

  白莫失笑,点着灯,将信纸铺平,若有所思的提起笔来。

  只是她看不到屋外不远处,穆凉的脚步寸步未移。被折磨得脱力,他的面容苍白病态,脚下被锁着锁链的一对极白的脚踝被反复磨破,一圈皮肉整日都黯淡浮肿。

  他的头无力的垂着,眼睫微微颤抖着,湿漉漉的。锋利的犬齿习惯性的咬着柔软的下唇,将毫无血色的唇咬得通红,目光呆滞涣散。

  白莫说过的话一遍一遍的回转,被提及的双膝颤抖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穆凉有些迟缓的蹲下身,把下巴搁在膝间,双臂自然将自己环住。他的十指死死的抓住自己的手臂,抓出一道道血痕,整个人濒死一般微弱的颤抖着。

  他疼。

  他没有任人便跪下的习惯。

  喉间的声响像啜泣哀嚎。

  终于,一点隐藏不住的冰凉湿意,从湿漉漉的眼睫之间滚下。

  作者有话要说:

  .

  第5章 你不该给我幻想的……

  白莫写好了信,遣人送了出去,自己缩在被子里补了一会儿眠。

  等一觉醒来,都是近傍晚的时候了,天边晚霞极红的一抹。白莫躺在床上,一整日没吃什么,居然仍不觉得饿。只有她一早写得那封信,一遍一遍的在眼前回转。

  她从前是不会这样的,世间万物在她眼里都是非黑即白,难得有什么犹豫的时候。

  白莫赖了一会儿床,还是起身,给下人交代了两句有的没的话,又心烦意乱的把人赶走。

  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刚走出两步,白莫又皱着眉让她回来。

  “刚才交代的菜样,差人给穆凉送一份过去。”

  小丫头又是应声要走,白莫又给人叫住了。

  “算了,还是我亲自去。”白莫一边说,一边把腰间的绑带系好,把睡乱了的头发重新梳过。

  白莫后面跟着个小丫头,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搁事儿的缘故,她脚步极快,叫身后拎着食盒的小丫头一阵好追。

  走近了穆凉的屋子,一股淡淡的潮味传出来,几棵树上都挂着潮潮的粗布短衣,清一色的深灰,那是天星阁短工惯有的衣裳。

  白莫丝毫没有费力就找到了穆凉。他正挽着袖子,又细又白的小臂上线条流畅好看,正双手并用的从井里打水。

  他穿的是身月白色的衣裳,肩上没有血迹,想必是换过了早上那一件。他身量高且瘦,整个人极为挺拔,本就十分显眼,更不必说还穿着身白衣,立在一群灰褐色的衣裳里。

  颇有点儿鹤立鸡群的意思。

  白莫的脚步放慢了些,故作姿态的轻咳两声,引起穆凉的注意。

  可不知道是不是吓到了穆凉,本扯到井边的水桶被他下意识的松手扔了下去,发出极大的一声水花响。穆凉用手背蹭蹭溅到下巴的水渍,快走两步规规矩矩的停在白莫脚边,跪下。

  白莫伸脚点点穆凉右侧的位置,穆凉就低头挪过半个身位,在新的位置跪好。

  说实话,听话得过头。

  白莫低头去看穆凉,他低着头,脑门儿脸颊都是通红,他生得白,却极不禁晒,在烈日下呆久了便一片一片的灼伤。却也不见晒黑肤色,让姑娘家都羡慕极了。

  眼瞧着穆凉额上的汗一路下滚,就快要滑进眼睛里,白莫伸手替他擦了。穆凉一向不大擦额上的汗,不过这个习惯是近来被迫养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