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该怎么办……”沈佩一边哭一边拿袖子狼狈的擦着脸上的水迹,蹭得整张脸都通红。
穆凉甚至都没问她怎么了,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沈佩哭了一会儿,才止住了哭泣,可却再开口便压不住泣音,沙哑极了。“哥也知道,近来郡王殿下在整治私奴……”
穆凉点点头,示意沈佩坐下说,伸手拿起一个茶杯。
“与私奴有关的,无一不是严惩不贷。方才来的是我沈府的人,他说这件事……竟然也跟父亲有关……”
穆凉原本倒茶的手顿了一下,原本不大的茶杯瞬间就漫溢了出来。沈抚这个人应当一向小心谨慎,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疏忽?莫说沈府那么大的地方,光是家仆除了比私奴地位高上一些,其余的根本没什么两样,是没有要买卖私奴的必要的。
那毕竟不是个暴利手段……况且沈抚这个人聪明,就算真的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应付小安这样的半吊子也应当是绰绰有余的。
“府上真有这样的勾当?”穆凉拧眉,声音也像是出了神。
沈佩一听到这话,哭的就更厉害了。且委屈全堵在喉间,让她说不出话来,只有不住的摇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哭着说,“本没有父亲什么事的,可叔父的仕途因父亲而起,如今叔父牵涉其中,父亲便难逃其咎了……”
穆凉略一沉吟,觉得这件事背后有鬼。沈佩得出这番话固然是无错的,金郡近来的确是对此事严惩不贷,苛责到了一定境界。只要是稍有牵涉的人,便革职调查。可如今……
其一,这件事是沈佩叔父所做,与沈抚并没有直接关系。至于其二……
如今小安大权初握,沈府更是作为其第一股力量,如同左膀右臂。就算再傻,也不可能在此刻选择做出如此自断后路之事。
所以沈府既然无事,沈佩又何必如此惊慌。除非……
穆凉觉得喉咙有些紧,“你的消息……是哪里得来的?”
沈佩这会儿也止住了哭腔,她只是太过惶恐,有些不知所措罢了。“哪里有什么得来,郡王殿下已经下令将父亲大人收监,命他好生反省……”
沈佩双眼无措的盯着穆凉,只希望能得到一点提示。她一个姑娘家,又从未牵涉政治斗争之中,纯白的像一朵雏菊。细细算来,她能做的实在屈指可数。
穆凉被她这种期待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只能别开目光。他方才已经做出了揣测,在这时候动沈府,如果不是庞安小子傻的无药可救,要自暴自弃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庞安想把他逼出来。
目的更是简单明了极了,就是想要他帮忙对付天|朝。
穆凉不否认,如果在不被白柏发现的情况下,他是愿意替金郡谋划的。但他也同样担心,在利益的驱使之下,庞安也会逐渐失去原本的善良。
他对庞安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其间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要庞安好生准备着,等到时机成熟了,穆凉是愿意帮他的。
穆凉之所以决定要走,就是要留给小安一定自由的空间,顺便也想看看他什么时候能理解穆凉话里的意思。
穆凉送了个用来开刀的县府大人过去,小安便顺水行舟的将事情发酵到这么大,明显是在向穆凉邀功了。
小安定是猜出沈佩一定与穆凉在一块,更是知道沈家出了事,不远万里也会去通报给那位备受宠爱的沈小姐。
所以如今他拿沈府的安危来逼穆凉提前现身了。
穆凉无意识的摇摇头,时机尚不成熟,庞安如此急着将他逼出来,他实在算不上情愿。而且近来遇见的人……虽说也有些遭人厌烦之辈,可见的人越多,就越发反感征战了。
他从前活在军中,总觉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了。可如今看多了那些受战争疾苦困扰的百姓,就愈发觉得,战争给人们只会带来痛苦离别。
“沈姑娘信我不信?”穆凉十指搅在一起,双目炯炯,不再逃避沈佩的询问的眼神。
“自然是信的。”沈佩拳头握得很紧,少女仍显稚嫩的脸上带着丝丝英气。
“行。”穆凉笑起来,有些安慰意味的揉了揉沈佩的头,“听我的,回去洗把脸好好睡上一觉,过两日漂漂亮亮的回会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