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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凉的脸不自知的黑了片刻,最后只憋出来一句,“……以讹传讹。”
以这样的方式声名远播,真是谢谢你们啊。
先是大夫,神医什么的,现在又变成了还俗和尚?真的是……
“现在闺中的姑娘呀,都拿你当范本,说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痴情郎……”小安自顾自的夸夸其谈起来,要把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都要倒出来给穆凉听。
痴情吗?大概,也算吧。
庞安见穆凉这副傻笑的样子,就知道他又想起那位长公主了。这一点,那些市井传言倒也丝毫没有说委屈了他,痴情得实践绝无仅有呢。不过关于这个,小安尚有些话未说出口,总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似的。
犹豫再三,小安还是决定先岔开话题,神色也正经了起来。
“以你之见,按如今金郡的规模,我们有几成把握?”
穆凉抬眼看了一眼小安,似乎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似笑非笑的回答,“就如今而言,不超过半成。”
不是不足半数,是不足半成,比一成还少……小安噎住了。
他可以预料到战胜的几率不大。大金与天|朝规模相仿,先前尚有军队编制之时,也只是旗鼓相当而已。若真是要拼个你死我活,也只能使出舍车保帅,断尾求生这样的法子了。
可如今金郡之内没有完整的军籍编制,更没有所谓战将之类,整个金郡也堪堪只经过一年的将养生息,连商铺都远远不如当初那般繁华。
但正常来讲,先前大金是没有必败的道理的。毕竟天|朝境内大批国民作为奴隶,不仅个个骨瘦如柴,被压榨得几近死掉,若真起战乱,定然趁机四散奔逃,难以齐心。大金境内那样的奴隶要少多了。若真是牵涉到平民百姓的鏖战,大金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但他们却输了,且天|朝赢得毫不费力。
其中最大的缘由,就是各大世家势力割据,各自豢养私兵,导致兵力涣散。其二,便是因为这些明明可以充当战力的青壮年仆人,由于目睹有些名门贵族无视皇命,视仆从如草芥,继而难以与其并肩而战,唯恐遭到虐待,几近人人自危。
散,这曾是金郡最大的问题。
所以小安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分别解决了这些问题。将各方势力相互制约,其为互惧之道。替奴隶声张平反,其为互信之道。
他原以为这样便是行了,但战胜的可能性还是这么低,想必穆凉说这样的话,是有他的考量的。
“如今的金郡,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等庞安问,穆凉就淡淡说道,也不管小安被他说的脸越来越黑,“表面上看起来已经足够一致,但战争来临,还是会四散奔逃。”
小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一个国家有多少贵族,又有多少奴隶?这个数目差异巨大,是我们唯一翻盘的契机。”
是满足贵族,还是满足奴隶,哪一个收效更好?这个道理不是傻子就明白,要想民心所向,哪怕革除所有的贵族,也要保证奴隶仆从之类,可以全身心的信任郡王。
可用的壮劳力多且忠于郡王,这是金郡唯一值得炫耀的了。
“最有效,且最简易的将人们统一起来的方式,”穆凉顿了一下,“那是利益。”
“将天|朝搁在利益的对立面,才能一致对外。”
小安拍了一下脑门,喜形于色。毕竟这个对立的由头太好找了,天|朝侵犯大金,天|朝压榨奴隶,条条框框,都是可以搬出来的现成的“死罪”。若是不想在日后的接触过程中逐渐被同化,那不想为奴的人们就必须起来反抗,争夺利益。
相对小安的恍然大悟,穆凉只是笑笑,神色如常。
只要煽动民间的舆论风向,不论真假,三人成虎,整个金郡统一一直对外的时刻简直指日可待。
“趁这些时候,你还能找些人训练那些私兵。不过动静要小些,近来天|朝的巡查兵愈发嚣张,小心为上。”
“嗯嗯。”小安一直在拼命点头,他只知道听些乡坊间的八卦,却没想到连这也能利用?厉害了……
他看着神态自若的穆凉,听闻这个人也是在战场上成长起来的,却怎么也没成长为一个莽夫,而是心思缜密到了极点。这个人……真的有事情能瞒得住这个人吗?想到这,小安突然觉得方才一直刻意瞒着的话有些哽住了,噎得整个喉间都难受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