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百战死_作者:沈年Leon(201)

2019-05-07 沈年Leon

  “烧了。”

  随后便一步一步的带头往门口走,阳光一丝一缕的从皇陵的出口泄露进来,消减了旧不透风带来的压抑。

  走出这个门,他就是乱臣贼子。

  他就是谋逆。

  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缘由和苦衷,只会看到一个谋反的罪名黑压压的在他身上,一生都未必能摆脱。

  就如同当年他打那么多胜仗,没有人会去想他付出了什么,只会觉得理应如此。

  只能看见结果的愚民,也注定只能祈求上位者施舍下来的一点善意。是□□还是体恤,全看天意。

  可此刻充斥内心的不是悲天悯人,而是及其快意。他总算不是再让人揉圆搓扁随意肆虐的穆凉,总算有了一点点可以站在白莫身边的资本。

  穆凉一边走,一边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前。胸腔里蓬勃跳动的器官,一下一下,有力极了。指尖叩在前襟,坚硬的盔甲下面藏着他无比柔软的一处净土。

  一块小小的玉佩,随着他走动,一下一下的撞在胸甲上,发出微弱又清脆的声响。

  他吃了好一阵子穆羽开的药,身体恢复了不少,如今又可以策马扬鞭,停滞了许久的身子每一处都叫嚣着想要驰骋一番。

  他慢慢悠悠的走在京城的大路上,飘着细雨本就民生萧索,更不必说此刻铁骑金戈之声不绝于耳。

  雨水冲刷着流经大半皇城的鲜血,扬起的土味盖过了血气,轰鸣声盖过了哀嚎。

  细雨之中被遮掩的厮杀已经持续了很久,远远的,穆凉能听见震天的呼喝声,那是决出胜局之后的呐喊。

  可他仍是慢慢悠悠的走,在他身后,带着一队兵马。

  如同每一次得胜归来一样,他永远不紧不慢,目不斜视,心中所想也只有从战地带回来的花会不会谢。

  可此刻,军队规格大不一样,心境也大不相同。非要说的话,他身后跟着跟了百十来个金军士兵,马却只有两匹,在缓慢的拉着一个囚车。

  宽大的木桩,除了能限制犯人的自由以外,丝毫起不到视线遮挡的作用,所以每个人都能看见,湿漉漉的囚车里,装着一个衣衫不整,冠发蓬乱之人。

  犯人大多都是这样的,快死的人,是顾及不得什么模样的。可若是有心去看,则可以看出,这人身上的衣裳虽然单薄凌乱,却也是名贵的料子。若有好事者再去看脸,则就能发现其中关窍。

  这人长发花白蓬乱,可脸却还算年轻,眉眼皆是淡然的藏在长发中间,可发上之冠和手上的指环,无一不向人昭示着尊贵的身份。

  只要有人把消息传出去,那定有人能猜出犯人的身份。年纪轻轻,头发花白,多是些日理万机之人吧。

  穆凉唇角带笑,可眸色冰冷到极点,让他整张脸都显得怪异又残忍。他带队走的这样慢,就是有意要让这城里的百姓都瞧瞧,他们的帝王,已经沦为阶下囚了。

  如今的京城,该变天了。

  穆凉绕着京城走了两圈,哪怕是少年心性的时候,他头一回打了胜仗的时候,也没有如今这般耀武扬威的架势。

  唯一略有些不满的,大概就是白柏在囚车里始终一动不动,无喜无悲。

  太可惜了,少了一出人间喜剧。

  穆凉把白柏丢进大牢,任由他像一团破布一样被丢来丢去,最后缩在阴冷的牢笼一角。

  只可惜,白柏那张脸多年如一日的阴柔俊美,只是隐约褪去了少年心性,活的不再彰显喜怒了。穆凉懒得奚落一个失去战意的俘虏,只是叫人落了锁。

  刚准备离开,白柏却开了口。

  “傅杞呢?”

  穆凉几不可察的勾唇一笑,然后又原路折回,靠在栏杆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落魄的帝王。

  白柏头也没抬,只是反复问,“傅杞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穆凉喉见溢出些讥讽的笑意,可面上却不显,只是玩味的晾着白柏。直到白柏叹了口气,脑袋摇了摇,似乎是放弃了问询,身体缩得更紧了些。

  穆凉难得想大发慈悲的告诉他,也算断了他个念想。这时候却突然有人进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孩,说是从白柏私宅里搜出来的。

  白柏在听见婴孩吵闹的时候就已经抬起了头,神情里透着一丝不易捕捉的惊恐。

  穆凉看他这副模样,若有所思的停住了动作,突然又面容诡异的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十分古怪的笑来。

  实在是好笑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