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两次就还好,次数多了,她难免起疑。再回想过去的这些日子……似乎,她除了穆凉,谁也没有见过。就连府上的下人,都是将一应物件送到门口,穆凉再亲自去取。被穆凉这般周到的照料着,固然是甜蜜的,可似乎又有些不对劲。
就好像……要将她这个人从旁人的世界里完整剥离,把她限制进穆凉一个人的眼里一样。这种恐怖的想象让白莫一阵阵的头皮发麻,连带着后颈都有点寒意。
熬过了小半月的心理煎熬,白莫总算沉不住气了。她一边戳弄着碟子里精巧的点心,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口问道,“那个……白柏怎么样了?”
穆凉手中的筷子一顿,面无表情的眨了一下眼睛,随即有些迟缓的偏过头来浅笑,“怎么了吗?”
“哦,我就是想知道他是死是活。”白莫心虚的错开视线,筷子胡乱剖开点心,剥出内芯搅成一团。
“活着。”穆凉简短的说道,将筷子戳齐,伸出手又若有所思的停下了。
“我……能不能去瞧瞧他?”白莫说完这话没听见回应,于是打算采用卖惨战术,眨巴眨巴眼就瞧向穆凉,一瞧不要紧,她自己被吓了一跳。
方才穆凉没答话,可这会儿确实目光如炬的盯着白莫。他整张脸不带一点弧度,眉心有一道若有若无的痕迹,唇抿得极紧,隐约有了点儿动怒的前兆。
白莫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抱着一丝侥幸,她讨好似的、伸手夹了一个圆滚滚的点心搁在穆凉碗里,小心翼翼的补充,“就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
穆凉拒绝的词句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张开嘴却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他垂下眼,瞧了瞧碟子里的点心,齿间咬得咯咯直响。可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再抬头的时候,脸上似乎带了点失落又委屈的情绪,然后他轻轻摇了摇头。
白莫有点急恼,总觉得自己无端的揣测好像成了真,穆凉是真的打算囚禁她,让她谁也见不到。
“为什么啊?”这句话因为急躁而隐约有点破音,尖利刺耳得让白莫自己出口就有些后悔。
果不其然,穆凉也几不可察的向后躲了躲,然后有些费力的笑了笑,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不去,行不行?”
白莫皱眉,觉得眼前这人怎么愈发的不讲道理起来。明明是他在限制自己的自由,却表现得像是被欺负了一般。于是她恶狠狠的说了句,“不行。”
穆凉如梦初醒,又或者是突然魔怔,总之神情突然变得十分古怪。他木讷的重复了一边,“不行。”然后又自言自语似的反复说了两遍“对,不行”,最后像是生怕白莫跑了一般,摇摇晃晃的起身,窜到门口,用身体抵住房门,一边摇头一边一字一顿的说,“就你和我,谁也没有。”
白莫这会儿也觉察出穆凉状态不大对,好像不是寻常的闹别扭什么的,而是瞧着……像是疯魔了一般。她是有好些刻薄的话已经准备好了,比如训斥他和白柏有什么两样之类的,可临出口还是犹豫了。
她起身向穆凉走过去,停在门前与他对视,出口的话已经尽力放软,却还是颇为刺耳。“你凭什么这样关着我?”
穆凉如临大敌的扣紧了门,脊背死死贴在门上,死死咬着牙不肯开口,谁也不肯先示弱。
最后还是白莫沉默片刻,改口道,“好,就你和我……就我们两个。”
若不是出口的字句颤抖得不成样子,白莫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居然这么害怕。害怕穆凉吗?或许是该怕的,都说兔子急了也咬人,更何况穆凉而今满口獠牙……
白莫顿了片刻,想伸手去安抚穆凉,却只是站在原地,不管怎么努力,腿都不肯迈出一步。或许有一件事情,她一直误会了。她一直以为,她享有穆凉的忠诚,而她则交付全身心的信任。
可太多次、太多事,每一次她都没有相信穆凉。就连眼前这一次,她也仍然觉得是穆凉存了私心的。
可如果没有信任和忠诚,她又为什么一直固执的觉得自己是喜欢穆凉的?
大概是头一回,白莫对自己的感情产生了怀疑。
之后的两天,他们仍是如从前一般过。可刚刚经历争吵,正是各怀心事,心照不宣的时候。就连炽热的怀抱和灼热的呼吸,覆盖在身上的时候,白莫也只是觉得冷。把脑袋埋在人怀里,再也没有感到倚靠的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