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百战死_作者:沈年Leon(43)

2019-05-07 沈年Leon

  但她是不舍得放穆凉一个人在这儿的,又不敢瞒着他把他骗到京城里,于是她和别翠合计着,旁敲侧击的问了几次他对京城的看法,他都不愿回想。白莫叹口气,最后还是由着他留在此处,只身入京去了。

  处理积压的奏折,帮白柏谋划着给近来立功的臣子的封赏,一连几日白莫都是在皇宫里陪着白柏过的,白柏心思细腻,总是瞻前顾后。稍有些改革意味的政见就不敢独自决断,等着白莫和傅杞来商讨,白莫又不在宫里,许多提案一时都积压了下来。

  这些天傅杞也是在宫里的,只是白莫困极了就留宿宫中,傅杞却是不论如何都要回府上去的,白柏也不拦着,完全瞧不出什么异样似的。

  白莫心里装着穆凉,一时间并没在意弟弟是否反常。直到傅杞走后,白柏连摔了两叠奏折,白莫才回过神来。

  “皇上的专于朝政,原来全是做给太傅瞧的呀。”开口便是揶揄。

  “皇姐就不要笑朕了,傅杞年初就要娶妻了,朕已经准了。”

  白莫的笑似乎凝固在脸上,她瞧的出白柏是真的喜欢极了,所以才如此气急。

  她记忆里的白柏啊,是个总喜欢撒娇的孩子,他想要什么,只管甜甜的笑上一笑,就都手到擒来了。

  “朕又拦不住,若是不准,他便要辞官归隐…”

  白柏似是要哭,又忍着。他起身走在空空荡荡的大厅里,这里他设宴招待过许许多次傅杞,小到是一盏宫灯,都知晓他的心思。

  可是,可是。

  白莫无法安慰白柏,这样的事本就不合礼法,她本以为白柏的权势好歹可以拖着傅杞,却想不到他是那样耿直的性子,竟然以辞官相逼。

  好在白柏虽然痛苦,却深知自己身上的重担。尽管心中百般不愿,却还是把一应的事物都处理的很是得体。

  年前的封赏已经分发下去,几项考量推敲过的新政年后也会陆续施行,白莫难得空闲下来,心底突然就胀满了思念。

  她几乎没有迟疑,策马疾驰想在第二日上朝前抢出些时间去看一看穆凉。今日是年关,她不希望家里冷冷清清的。

  是家。

  她赶到的时候还不算太晚,但时至年关,街上早就没有行人了。踏进院子的时候正瞧见穆凉,他脚边放了一根蜡烛,恰能照亮他的周身。白莫定睛一看,他居然捧着一盏孔明灯。她的位置只能看到一个字,“安”。

  那字迹恣意潇洒,龙飞凤舞。

  “许了什么愿?”

  穆凉闭着眼睛,听到声音似乎有些惊吓,但他不动声色的把愿许完,才慢慢的睁眼回道,“平安喜乐。”

  穆凉把纸灯转了转,另一端放在白莫手里。他的竹条削得极薄,纸角都修整的极其细致,棉线细细的捆扎好。

  此处是并无旁人的,白莫若是不来,不知是何人陪他放这盏灯?

  心底的答案,窃喜呼之欲出,白莫手底不自觉的抓紧,连何时点燃了蜡烛都不知道。

  “若是我不来…”

  穆凉把手放在白莫的手上,略略使力让她松开了纸灯,他仰着头看缓缓飞起的灯笼,整张脸都浮现一种灿烂的颜色。

  “此愿,为殿下所许。”

  “你若不来,烧了即可。”

  穆凉转过身,自言自语一样的说道。他从窗沿上拿下来另一盏孔明灯,连笔墨都备好。

  “此愿由殿下亲自来许吧。”

  白莫提笔不假思索的写道,“遗世独立”。

  他愿她平安喜乐,她愿他们可以远离市井,遗世独立。

  穆凉没说话,只是低垂了眉眼,帮她把纸灯扶好。

  白莫想问他是怎么磨练出这样的手艺,却又突然想起书中是有提过,军中有这样的传递消息的方式。穆凉十二岁就从军,在军中度过了六个年头。他所看到学到的东西,许多她都没机会见到。他们是不一样的人,就像军情帖上的伤亡,在她看来只会是一串数字,于穆凉而言却是活生生的命,是流经千里的血,是堆积成山的尸骸,是耳畔连绵不绝的哭号。

  很多东西,白莫没见到过,没体会过,没经历过,光凭想象是想象不出来的。她知道很多事情是痛的,但不知道有那么痛。

  白莫松手把灯放走,她有许多话想说。说她们年岁都不小了,若是他愿意,她可以向皇上讨一纸婚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