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又恢复以往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一言不发说走就走。
穆离忙追着他,在他身后喊道:“黄泉客为神鬼所弃,天地不容,典籍上流传下来的记载上说,黄泉客只要存在,就是最大的‘恶’。但我并不认同,那你现在也存在我的心里,可我并不觉得你恶,这又怎么解释?我虽然没有拿到馗师的资格,但是我认为,资格不是要别人来给的,也不是天地定夺的,而是自己内心的自我肯定!天地容不下你又怎么样,神鬼厌弃又怎么样,我愿意做那个桥梁,帮助你抵达彼岸!”
话到此处,刑天的步伐微微顿了顿,没有说话也不曾回头,但这次他没再撇下穆离自己离开。
俩人一前一后,走了许久,黑夜中干燥的冷风拂过沙海,刑天低沉的嗓音随风飘来,“为什么?”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此时这里只有他们两个,穆离自然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想了想,道,“如果非要说一个理由,你就当我在为你打抱不平吧。”
“呵……”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俩人谁也没再开口说话,夜晚的塔克拉玛干温度急剧下降,沙暴的余威似乎还在,风有点大,空气中的沙粉并没有完全平息下来。
穆离觉得目前自己对刑天说的话,应该是有一点成效的,毕竟话虽然说得比较华丽,但内容却是真心的。
对于黄泉客重现世间,师门的态度十分的严谨,可见重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内门弟子,决策方面她没有一点的话语权,加上她现在的处境十分微妙,说出来的话更难以让人信服了。
刑天虽然不是那种十恶不赦得坏蛋,但也不是什么善茬。假如有人主动侵犯他的利息,破坏他的计划。他绝对不会手软,就圣园里他对江怀川的态度便可见一斑。
好在刑天不是那种一味死脑筋而又自负的人,他强大,但也讲道理。在无量妙境的时候,他自己无法处理的事情,也愿意听取穆离的意见。
穆离想要帮他,并不是一时头脑发热,也不是觉得自己多么神圣伟大。刑天这样的一个人,漂泊在这世间几百年,所有人都忌惮他、惧怕他,却没有人想过要帮助他。换个方式想,假若把她放在刑天的位置……这不是很凄凉吗?
一个人,要怎么承受全世界的敌意?而且这个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因为黄泉草失去记忆,只凭一股执念挣扎于茫茫世间,不死不灭。
死亡从来不是最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却不能不活着。
穆离难得没有出声提问来烦他,刑天有些意外。关于穆离对他说的话,说实在的,他并不在意话的真假,他有点好奇的是,这姑娘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恶意,佛门的因果论,总结得十分到位。
“说说吧,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好处。”刑天不是那种明明可以得到答案,却把问题憋在心里的人,一切在于他有没有兴趣,想不想知道。
穆离从沉思中醒过神来,她看了看刑天的侧脸,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漆黑的夜幕没有一颗星星。
“好处?”她侧着脑袋想了想,掰着手指认真数了起来,“首先,我帮你可以顺便解决我的困境,很多事情我无法自己弄清楚,既然牵涉到我和你,没有比呆在你身边来得更妥当的办法了;其次,我不想让你跟昆仑的人起冲突,让事态进一步恶化,有我在,我知道如何更好地避免这些冲突;再来就是结果,我想任何事情都需要结果,黄泉花能开花,对所有人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很多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很难。”刑天的语气竟然有些感慨,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惆怅,“你知道殷家的那个女人,是被叶子期带走的吗?”
见穆离疑惑,刑天又补充,他看向穆离,表情很严肃,“叶子期,另一个‘我’的名字,或者说是我原来的名字。你考虑清楚,现在回昆仑还来得及,一旦你知道得太多,到那时候你再想走,我不会放你离开。”
穆离虽然一开始就下定了决心,但面对刑天的压迫视线,不自觉还是有些喉头发紧。他的意思简单明了,如果到无法抽身的那一步,她若是意志不坚定,他会杀了她。
“事到如今,我不会给自己留退路。”穆离垂下眼睑看向自己行走的双脚,踩在沙子里浅浅的脚印很快被风吹散。好一会儿后,她又重新看向刑天,“你说的殷家女人,是不是琉璃厂殷祁山的侄女儿殷语烟?她是叶子期带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