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远都记得她爸站在门口说的那一句话,你有什么资本来娶我家闺女?是啊,他没有,那次之后连自尊心也没了。
初中学历,除了苦力活,能够选择的工作很少,可以说几乎为零。做生意需要资金,他没有,也借不到。
动骗保险金这个念头,是因为在商场里被一个买保险的业务员拉住讲了半个小时,一开始他也只是在脑海里想想,直到遇到李尚景的那一天,从他看陈书妍的眼神,他突然意识到他之前的那个计划可行。
让陈书妍去跟别人结婚,是他那次被拒之门外后深思熟虑的结果,不光是因为保险金。她的父母固执而又传统,如果女儿是二婚,他们肯定会反过来求着他娶她的,一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就热血沸腾。
接下来就是做通陈书妍的工作了,没想到她答应得意外很快,这让他感觉她也不是非他不可。他经常感觉,她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尤其是自己的身体。其实这么些年他们经常出入医院,也不完全是他冲动的结果,很多时候是她主动提出来的。
不过这种感觉也不是一开始和她在一起时就有的。那天放学后,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班里的第一名和倒数第一名,他们占据了教室的前后两端,他坐在最后一排打算把烟吸完再走,陈书妍背着书包就过来了,她昂起下巴俯视着他,不同于以往三好学生乖乖女的形象,那个样子反而像经常跟他一起横行校园的大姐大。他冲着她的脸吐了一串烟圈,她表情冷酷,问:“去网吧吗?”
“不去,没钱了。”
“我请你。”
他觉得那个时候她还是有灵魂的。好像是从见到她哥哥的那一天开始,她的眼睛一点点失去了色彩,不过行为是越来越放荡了。那天是他们第一次深吻,也是她第一次允许他触碰她的身体。在那之前,他们唯一的一次亲吻,是在那天他们从网吧出来后,陈书妍在前面走着突然停下来,双手抓着书包带:“明天去迪厅,你请客。”
“我没钱。”
“那你打算用什么还我?”
说着靠近了一点,踮起脚来,“就用这个吧。”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陈书妍看着他用命令的口吻说:“和你在一起玩很开心,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了。”
然后就再也没有过了,虽然他很想念那果冻一样的触感,但她总是用钱威胁他。
“这次肯定会成功的,我不信他还像上次那么命大,MD正好那个姓梁的女的来打了120。”江卓说,“对了,你再给他喂点儿安眠药吧。”
“安眠药现在对他没什么用了,又不能一次吃很多,会被怀疑的。”
“再等等吧,等他买了新的交通意外险,直接把原来的那份改了你的名字容易引起怀疑。”他说,“张峰这边我再逼他一把,最晚也就下个月初。”
通红的眼眶被泪水晕染得更艳丽了些,他又想起他们初见的那一天,是在一家西餐厅,楼梯旁的平台上,放着一架白色的钢琴,陈书妍立在楼梯口,像一只午后晒太阳的猫,慵懒地靠在扶手上。有几个孩子挤在一起坐在钢琴椅上,胡乱按着琴键,狂风骤雨一般,钢琴像是受到了虐待一样嚎叫着,孩子们笑得很欢腾。她忽然回头对着那些孩子笑了一下,笑容肆意而张扬,酒窝里像是盛了十碗槐花酿。
完全就是他理想中另一半的样子。
同伴已经上了楼梯,回头催了他一声,这才收回视线。抽空下来了一趟,优美的钢琴声,陈书妍坐在钢琴前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随即又娇羞地垂下了眸。
原来,这一切不过只是他以为的美好而已。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是要杀死他的。
原来,她每一杯递过来的果汁都暗藏杀机。
原来,她唯一的一次下厨,是因为他当时生病了在吃头孢,她就做了一道啤酒鸭。
几天后,李尚景拿着定制款项链和保险宣传册回了家。陈书妍对那条项链爱不释手,并当即发了朋友圈炫耀。一通摆拍之后,她凑过来从后面搂住了李尚景的脖子:“今年要换一家吗?”
“还没想好。”
“那你这次受益人要写我的名字。”
奢望她能回心转意简直就是个笑话,她的本心原意就是要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