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云彦芷曾经私下想过千百遍该怎么回答,但当明靖珩注视着她的时候,她仍是不由自主的内心慌乱。
他的眼神并不冰冷,却仿佛能看透一切伪装,直直的瞧进她的心里一样。
这一刻她才发觉,他不是前世那个宠溺她的丈夫,也不是这一世那个将她护在羽翼之下的男人。
他年少成名,身上不知背负着多少条性命。
同他这样的人比拼,一丝一毫的异常都不能有。云彦芷强迫着自己镇定地看向他的眼睛:“母亲信佛,自打刚成亲的时候你请汇通大师看过风水,母亲便常常带着我去拜访他。”
这个是事实,明老夫人祭拜的寺庙正巧是汇通所属的寺庙。
只不过,汇通时常离寺四处云游,她也没怎么见到过他罢了。
“两年前母亲病重,我陪母亲住到了陪嫁的温泉庄子上,那个时候母亲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我便常去汇通大师的寺庙祭拜,希望母亲能够早日好转。”
云彦芷本是想着见好就收的,然而听到他的怀疑,她竟有些难过,忍不住问他道:“五爷在怀疑什么?觉得我也会害你吗?”
在听到她提起两年前的事情的时候,明靖珩心中便已经认输了,纵然他们如今连孩子都有了,可两年前的那场决裂,仍是一道疤痕。两个人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去触碰半点。
明靖珩见她动了真怒,忙道:“对不起阿芷,是我的错。最近朝堂上的事情太多,我总是胡思乱想的,有些晕了头。”
朝堂上的事情……
云彦芷突然想到前世浔阳的湿寒,她永远也投不出去的信,在阔云堂中一日复一日的抄写。
现在不过是提了一句汇通,他便对她起了疑心,日后他若是挡在了他的富贵路上,还不知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了,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方恢复了平常,对他道:“没什么的,也是我因着有孕,性子变得敏感了许多。”
明靖珩见这件事情揭开不提了,便暂且放下了心,将送她出去的事情暂且按下不提,转而又唤来明老夫人派给云彦芷的王妈妈,询问她有孕时,阔云堂的安排。
王妈妈跟在明老夫人身边多年了,如何能看不出来两个人刚刚生了气?一进来便笑脸以对,明靖珩先是问了饮食,又询问了准备好的药材等事。
王妈妈便笑着向云彦芷夸明靖珩:“五爷如今真是要做父亲了,对五夫人这般上心呢!待日后孩子出生了,定然是个好父亲!”
云彦芷微微一笑,王妈妈是明老夫人房里的人,等闲遇到了,明靖珩都要恭恭敬敬地唤她一声妈妈,她又如何能怠慢了,忙对王妈妈道:“五爷一向心细,多谢您了。”
王妈妈瞧着两人抿嘴笑了笑,明靖珩唤来了丫鬟打水,准备洗漱。王妈妈略拦了拦,又道:“五爷,夫人如今毕竟是有孕了,今日还见了红,虽然没什么打紧,但还是小心些好。”
明靖珩第一次当父亲,但听到见红二字,仍是有些担心,问王妈妈道:“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见红?知道是为什么吗?”
云彦芷听到之后,整张脸涨得通红,王妈妈却丝毫不觉得尴尬,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只径直对明靖珩道:“三个月之前胎儿不稳,五爷又年轻体壮的,不如暂且在书房睡一段时日吧。”
明靖珩这才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他一向是个混不吝的主儿,此刻被一个年纪长于自己的人提起此事,也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他撑着一张通红的脸,又嘱咐了丫鬟几句,方去了书房。
暮春时节,阔云堂中的梨花终于是开了,片片如雪,遮着嫩绿的新叶。明靖珩抬起头,正房的明瓦窗子上映出女子的剪影,床头的灯被吹灭,正屋暗了下来。
明靖珩唤来下人,打算就寝,谁知进来的却不是用惯了的丫鬟,竟是应当待在外院的,他的贴身小厮明荣。
明荣是极懂分寸的人,如今内院下了匙,除非是有什么事,否则他是不会过来的。
明靖珩眉头紧皱,问他道:“可有什么急事吗?”
明荣却是跪在地上,同明靖珩磕了好几个响头,对他道:“爷让小的查的药,有眉目了。”
说罢,他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黄豆大小的黑褐色药丸,递到他手上,低着头,道:“五爷瞧瞧,夫人日常吃的,可是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