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失望的看着云彦芷上了马车,站在一旁的马车夫呸了一声,将嘴里的草杆子吐了出来,跟王妈妈打了个招呼,便驾着车远去了。
明家的温泉庄子离上京城甚远,他们又耽搁到了晌午方才出发。马车荡荡悠悠的走着,日落时分,方才到了庄子上。
那车夫扶了雪霁同云彦芷下车,没好气地道:“今日天色晚了,先在庄子上住一晚,明儿个老子再送你回永昌伯府。”
说罢,他便吊儿郎当地转过身。
然而身后却传来了云彦芷的声音。
“我不走了,我就在庄子上等着他。”
那车夫今日憋了一肚子的火,听到她这一句话,再也忍不住,指着她破口大骂:“我就没见过你这般的婆娘!当初是你非要吃那劳什子药,如今和离书也签了,你还赖着不走,真以为你是天王老子的女儿呢?”
他的唾沫星子飞溅到她的脸上,云彦芷却是丝毫不让,如泼妇般对着他大声道:“谁说我签了和离书?”
她说着掏出了自己怀中的那封纸,只见落款处,唯有明靖珩一人的名字。
没有她的。
雪霁似是明白了什么,竟是露出一丝笑意。
和离书一式两份,夫妻双方都签了字,到官府处备了案,盖了官印,方能生效的。
那车夫显然是没想到她这般不要脸面,竟然堂而皇之的钻这个空子,饶是他再无赖,也被云彦芷这一手给镇住了。
他狠狠地在地上吐了一口吐沫:“老子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婆娘!你等着,我大哥日后肯定会收拾你的!”
放完了狠话,他便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雪霁同云彦芷走进了庄子,庄子上屋子已然收拾好,到了屋里,雪霁方笑出了声。
云彦芷瞪了她一眼,雪霁见她面色仍是有些苍白,便不再调笑,道:“既然如此,夫人,你又何必在另一张和离书上签字呢?”
云彦芷合上了眼睛,雪霁等了半晌,仍是没听见她的回答,她以为云彦芷不会再回答她的时候,云彦芷却开了口。
“我明白,离开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心却在告诉我,争一争,也许这一世,结局会不同。”
雪霁不知她说的“这一世”是什么意思,只得陪着她静静地坐着。
说完这几句话,云彦芷却是泪流满面。
直到昨晚,她方才明白,无论前世今生,明靖珩都是爱着她的。
这一世他会为了太子而假意叛变,前世,大约亦是一样的情形。
前世的时候,他同她说过的,让她信他,不要信彭氏,也不要信府中的那些流言蜚语。
可她终究还是信了旁人,将他撇下了。
那一世她被他保护的太好,一点风雨都不知晓,如一只心甘情愿躲在他羽翼下的金丝雀一般。她不信他,他亦是不敢信她,生怕将自己在四皇子处当细作的事情让她知晓了,乱了全局。
她不求他将自己时时放在第一位,她只是希望,有了问题,她可以和他互相扶持着去度过,而不是被他保护的不谙世事。
他们,是夫妻啊。
日后漫漫人生路上,互相扶持着、商量着走过的,难道不应该是他们吗?
这一世,她接到赐婚的圣旨时,便在想,为什么又是他?为什么她改了所有人的命运,缺唯独改不了自己的。
但其实,她的命运同前世已然不同了。
他终于相信了她,也将一切告诉了她。
他还对自己说,他情愿放手,甚至连未出世的孩子都可以放弃。
这一世,嫁给他后,便是一场豪赌,在局中时,她一直保持着理智,纵然早已知道自己的心境,却仍是一直在告诫自己,他说的一切,都不要信:无论对自己有多好,都不要动摇。
因为她总是觉得,她和他,会是前世一样承认了,无论这一世她多么的果断强硬,她仍是那个优柔的云彦芷。
今日,她将选择权仍是交给了他。
他若是将那封和离书送至官府,他们便一刀两断,从此再无瓜葛。
他若留在手中,她便留在这里,无论朝局上是输是赢,都等着他。
深夜,乐宴居东厢房。
下午的时候,四皇子听闻了明靖珩被刺的消息,特意同连石海一道来了明府探望明靖珩。
言语之中,一只在打探他对这次刺客的来源是否知晓。明靖珩这几日身心俱疲,但大费周章演了这么一出的苦肉计,今日便是最重要的一场戏,自然是拼了命也要演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