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四皇子知道,床上的人,无论多么尊贵,已然走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刚刚他的第一反应,本是冲上去推开连石海。可是如今,他却不愿再动了。
从头至尾,父皇最欣赏的儿子,都只有太子一人而已,若不是太子不知收敛,声誉太过,皇帝也不会扶持他,同太子相斗。
他凭什么要被放弃!他有哪点不如太子!凭什么,他就不能成为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
既然父皇不愿,那他就直接成为那个站在最高处的人好了!
良久,待老皇帝再发不出一点声响的时候,连石海从纱帐内走了出来。
他不再隐藏自己的声音,笑着走到床边,寻来圣旨的明黄卷轴,一边落笔,一边念道:“太子失德,不法祖德,不遵朕训,私拟朕之诏令,为饱私欲,行谋逆大不敬之举,诸般罪恶,难出诸口。今四子慈孝,天资粹美,载稽典礼,俯顺舆情。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1”
他拿起玉玺,重重的压在诏令之上,对伏在地上的四皇子道:
“太子殿下,不,陛下请起!”
四皇子府中,议事厅内如一团乱麻般,众人被四皇子困在府中,已然有了一下午。
明靖珩看着周围急的乱转的同僚,却是不动声色地坐在一旁,他垂着眼皮,心中却是一瞬间换了好些心思。
不知道,陈沁雪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明家温泉庄子上,云彦芷看着突然出现的陈沁雪同连哥儿,不由得心中一惊。
陈沁雪却是拉住她的手,将她和雪霁拽上马车之后,便急急忙忙地催人疯跑了起来。
她手中捏着明靖珩给她的那把钥匙,报出了这几日一直萦绕于心的地址,对驾车的马三道:“快!马上赶过去!”
云彦芷早就知道明靖珩的计划,但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竟是如此之快,她屏住呼吸,只觉得似是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般。
她身边坐着谢知颐的母亲,谢老夫人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看了她隆起的小腹一眼,道:“好孩子,马上就到地方了!”
马车停在了山野里一处院落门前,院子不大,墙壁却是显而易见的坚实可靠,如堡垒般高耸,陈沁雪拿起手中的钥匙,啪嗒一声,铁锁应声而开。
这便是,谢知颐,同明靖珩留给她们的后路。
不成功,便成仁,若是他们的计划无法成功,她们在这个院子里,也早晚会被发现的。
众人缓缓的走进了屋子,屋内一应东西俱全,虽然落了一层灰尘,但渡日,却是足够了的。
屋内几个女人,一个是孕妇,一个是自己的婆婆,陈沁雪只得招呼着雪霁,打扫起了屋子。
突然云彦芷开口问道:“母亲呢?”
谢老夫人闻言,不由得便是一僵。
云彦芷转过头来,问谢老夫人道:“伯母,明老夫人呢?为什么没有接上她老人家?”
谢老夫人想到之前明老夫人对她说的一番话,不由得心中难受起来。
“我不能走,知颐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你们走是合情合理的,没有人会怀疑什么。可是阿寄不一样,他明面上是四皇子的人,他若是都送走了自己母亲,留了后手,连石海那般多疑的人,如何会不怀疑这整盘棋局?”
“你们放心,我不会坐以待毙的。只是不到最后一刻,我都不能离开上京城。”
陈沁雪匆匆忙忙走出去的时候,明老夫人却是拉住了谢老夫人,哀求道:“老姐姐,我求你一件事,阿寄那孩子一辈子放不下的,就是那个温泉庄子上的女人,求你把她带了去,阿寄若是没了……还能留下点骨血……拜托您了!”
见云彦芷眉头紧皱,便往门外走去,谢老夫人忙对她道:“阿芷,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你婆母说了,明家那边,她若不撑到最后一刻,靖珩他们这出戏就功亏一篑了,你放心,她想走随时都能出的来,如今,你只要好好等在这里,就好了!”
云彦芷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她无法说服自己不愧疚,不担心明老夫人,因为她知道,明老夫人所说的,都是对的。
四皇子府邸内,议事厅紧闭了三个时辰的大门终于从外打开了,四皇子走在前面,一身明黄,走进了屋子。
身后连石海对着众人宣读了天子的诏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