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料到冷不丁竟瞧见这一出好戏,本对那素未谋面的木筝儿有几分好奇,此刻却希望压根就没做什么劳什子望远镜,一边警告多尔博道:“世子,你就当什么都没有……”
话未说完,多尔博毕恭毕敬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参见皇上、皇太后、额娘。”
我一惊,海棠园延伸出来的小径上,大福晋琼华正迎面走来,她身旁端严贵气的少妇正是皇太后,也就是布木布泰,而太后前面,则是十来岁的少年顺治。布木布泰和小皇帝正对着我上下打量,我赶紧行礼:“皇上万岁吉祥、太后千岁金安。”
布木布泰与琼华是从姐妹,所以平日里也往来也属正常,但大多数都是琼华奉旨入宫,像这样太后带着顺治出游实属偶然。
孝庄认出我来,道:“这不是是世子的女夫子,叫司马,司马……”
我叩首:“罪人朱萤雪,见过太后。”我因曾经给她设计过生辰华服,因而与她有一面之缘,不料孝庄的记性这么好。
孝庄略加思索,轻轻点头:“对,你就是朱由崧的幺女?难为你,受了那么多苦……”
众目睽睽之下,我正苦思如何化解尴尬,少年皇帝突然朗声道:“多尔博,这个是望远镜吗,多尔博,你刚刚都看到什么了?”
多尔博雀跃道:“启禀皇上,我刚刚看到新福晋和一个蒙古男人抱在一起呢。”
“新副晋?”太后幽幽地看着远处:“莫非是漠北蒙古的那位公主?”
琼华道:“世子,你看错了吧?”
多尔博道:“我没有看错,他们两个的确抱在一起了。”
“岂有此理。我们摄政王府出了这种丑事,如果传出去,那王爷的英名岂不会受损”琼华急道。
太后面色如霜:“来人啊,宣木筝儿前来见驾,就说哀家想要见一见漠北的第一美人儿。”
孝庄神态自若,少年皇帝微微蹙眉:“皇额娘要惩罚摄政王的新副晋吗?漠南蒙古盘根错节友好相待,漠西蒙古的许多部落也陆续來降,唯有漠北蒙古一直与清廷尔我相称。如果车臣汗带头臣服,那漠北归降也是早晚的事了。皇额娘这时候惩罚那个木筝儿,恐怕会……”
孝庄若有所思,握住琼华的手道:“木筝儿是车臣部落的女子,任她再美,在满清,都比不上我们科尔沁的女子尊贵荣耀的。后宫的事儿,就该后宫来处理,如果喀尔喀因为木筝儿受罚而发难,我们科尔沁也不是吃素的。”
两人被带到面前,望远镜里的人儿果然是木筝儿,另一个则是车臣汗的侄豪敏。
木筝儿怒目圆睁,抵死不认:“世子不过四五岁,能懂什么男欢女爱,不过小孩子顽皮胡诌罢 了。豪敏不过替车臣汗表达对我父亲的敬意,谈得上什么私情?”
事儿越闹越大,太后还未下旨,木筝儿却不依不闹地寻死觅活起来,终于把多尔衮给引来了。
多尔衮面色清冷,看着木筝儿的眼神,却宠溺到让任何一个女人发狂。若不是今天遇上这么一出,我差点忘记自己曾多么的喜欢他,甚至为了他不惜杀人。
终究,木筝儿赢了。
“王爷,世子顽劣,如不惩戒,以后怕闯出更大的祸事。”
“福晋的意思是?”
“何不打他二十大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说谎!”
多尔博哭了起来:“父王、我没有说谎!”
“住嘴!还嫌丑出的不够大吗?”多尔衮厉声道。
眼看着多尔博难逃惩罚,愤怒夹杂醋意冲昏我的头脑,我的内心翻浆蹈海,不吐不快:“世子没有说谎,奴婢也看到侧福晋与他人有私相授受……”
“胡言乱语!”多尔衮道:“漠北真心求和,把木筝儿献于我,如何能让喀尔喀车臣汗的掌上明珠,让整个漠北蒙古受这不白之冤。”
之后的话,我几乎没有听进去一个字。
我的心里早已经拔凉拔凉的,似乎他们这些皇亲国戚的婚姻都关乎社稷、关乎利益、关乎战与和,唯独不关乎爱情。我尽力压抑着伤感,压抑着自己的失落,不去深究多尔衮为何数月不来见我,不去想他竟把他生母留给他的金钗当面赠予了木筝儿,手里还是忍不住把刚刚采摘的秋海棠捏得枝残叶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