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共西厢_作者:风林宿(152)

  我凝视着她,觉得如她这般聪慧而又待人宽容的女子,实数难得:“姐姐,我如今这么得宠,你不妒忌我吗?”

  “春蝉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我既然爱着他,自然也希望他能得到他想要的爱情。”她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苦笑道:“可是如今,恐怕,他再也不会看我一眼了。”

  我觉得事有蹊跷,她定是有事瞒着我,我记得去钦天监之前,她还是得宠的侧福晋,为何如今却落魄至此,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莫非他们之间有了什么嫌隙,我问:“李姐姐,为何,你不直接把这些交代给皇父?”

  “皇父向来多疑,我毕竟是……”她哽咽了几声,“但是我看得出来,他信你。这计划天衣无缝,如果你愿意帮我劝他。”

  她不待我追问,便命贴身侍女秀儿拿来一样东西交到我手中。

  “这个是我的家书。如果,我有什么万一,你可以替我发出这封家书。我的字,妹妹从小就认得。我这个妹妹,从小娇惯,谁的话都不听,就听我的。”

  “有什么万一?”我担心起来:“李姐姐,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

  她只顾垂泪,推说怕自己的病好不了。

  忽然,秀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疏福晋,疏福晋,秀儿求你救救我家福晋。她这次在劫……”

  “住口!”李南珠骂道,“退下!”

  秀儿摇头道:“福晋,你这般爱着皇父,如飞蛾扑火,可是你想过东莪格格吗?你自己也是尊贵的公主啊!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世子府里的人逼死你啊。”

  李南珠有些气急,蓦然吐出一口鲜血,打碎了药碗:“不要再说了。女子身边无亲无故,只身飘零,都是极可怜的。我从决定嫁给皇父起,注定就是个悲剧了。能活到现在,我已经很知足很知足。”

  我不依不饶:“李姐姐,你真是要急死我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是,花溅带着两个奴婢闯了进来:“小姐,你没事吧。”

  我擦了擦泪,赶紧把信收入怀中:“没事,秀儿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碗。”

  “喔。”花溅道:“小姐,时候不早了,皇父还在疏星阁等着呢。”

  我有些气恼:“花溅,你越来越没规矩了,什么时候走,我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来催。”

  花溅一脸的委屈:“可是小姐……”

  “我的身体无碍。妹妹早些回去吧。”李南珠道。

  “李姐姐。”我还没问个明白,就被李南珠下了逐客令。

  回疏星阁的路上,我不停地数落花溅。她哭着鼻子道:“我都是为你好,小姐。李福晋失宠已久,皇父除了召见东莪格格之外,从没谈起过汀兰轩。你与她走这般近,皇父会不高兴的。”

  我越听越气,扯下道旁的迎春花嫩枝,怒火中烧,瞪着眼睛道:“住嘴。我才不管别人高不高兴,我乐意,我高兴!”

  花溅被我吓了一下,退缩了两步,用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道:“知道了,小姐,我也是为你好。”

  我摇了摇头:“孺子不可教也。人不能只贪图眼前的利益。无论得失,都要对得起天地良心。”

  晚膳的时候,我已经后悔了。白天不该把花溅骂得太惨,她陪我从前朝分崩离析,家破人亡,到流离失所,荣辱相伴,始终不离不弃。

  我往嘴巴里塞了一块桂花酥,心道:“朱萤雪想必也是个敏感多死的主儿,才会把自己的两个小丫鬟取作‘惊心’和‘花溅’,换了我,也许就取个心儿、花儿这样的,或者阿猫阿狗这样的,一定好养活,能省不少心。”

  我念着花溅还没吃晚餐,命婢女把这桂花酥带去给她。

  “你的奴才,还是挺幸运的。”多尔衮道。

  “就这么一个了,还不得好吃好穿地供着。”我道。

  “记得你初入王府,与一个叫芸溪的宫女很是交好。如果你想要,我去禧春堂要人。”多尔衮吃了一小口金玉瓜:“来,你尝尝,这个你一定喜欢。”

  “禧春堂是嫡福晋的住处,还是在银安殿奉茶的时候,人家暗地里早就攀了高枝儿,谋了出路。我这小庙,可容不下禧春堂的大佛。”我张口接住他喂来的美味,乐滋滋地看着他:“如若上天仁慈,以后的日子,一定要过得似今日般如蜜似糖。”我乐呵呵地想着,忘了今日最重要的事还没跟多尔衮提。我屏退左右,把李南珠写给妹妹的家书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