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就是个孩子,而你已经是孩子的母亲。是梁国的王太后。”
“与身份无关。我没有因为得到尊荣而自由,你也未因失去身份而卑微。我没有身份时卑微如尘土,你拥有尊荣时却能活的自由而肆意。”她这样说着的时候,带着点儿困惑和茫然。似乎迷失在十字路口,退不得,进不去。
我稍稍坐直了身子,撑起一只胳膊,托着下巴道:
“攀附而得的尊荣不过是海市蜃楼,大树倒了,藤蔓也会枯萎,可怜可悲又狼狈。这是靠不住的。你手中的权利,包括青宫卫这股力量,都是属于你自己的;而我的武艺,也是真正属于我的力量。大抵这才是尊荣和自由的根本。所谓尊荣和自由,只是一件华丽的衣服——要穿在自己身上,首先得有自己,并且有足够的力量去得到。是不是?”
林寄儿愣愣地看着我,忽地掩面大笑,时而低沉,时而高亢。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肃杀而癫狂。莫不是疯了吧?我满心莫名地望着她花枝乱颤。
“怪不得……呵!阿宝,说得好。太好了!”她将玉盏重重地搁在案几上,优雅决然地站起身,“兜兜转转,原来我竟已失去‘本心’。我要多谢你提醒了我,所以我也给你一个提醒,希望你遵守诺言,不要走回头路。”她嫣然道,“你跟世子不愧是孪生双子,就这份通透和聪明,便叫人为之心折。”
“看来我惊醒了一头卧龙。”我似笑非笑,却也暗含警告,“放心吧,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拦着你走阳关大道,你也不要阻拦我过独木桥。你觉得呢?”
“一言为定!”她伸出一只手掌。
“一言为定。”我亦抬手与她相击。
她往殿外走了几步,又半侧过身子,笑问: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可有意中人?”
“意中人?”
“要不我给你挑个才貌双全的驸马爷,保准叫你满意。”林寄儿揶揄道。
一道翩若惊鸿的身影像羽毛般轻轻拂过我的心尖,它为之震颤,似有所悟。我咬了咬唇,有些慌乱。
“哟!看来你已有心仪之人!是——”
“胡说!胡说!”我色厉内荏断然否决,“我现在要寻找阿兄,可没时间想那些有的没的。”
这人真是讨厌!我瞪她一眼,窜了起来,逃也似地离开花台殿,没有方向的四处游荡。
在房屋和树林间穿行实在让人压抑,还有身后藏头露尾的几条尾巴,更让人厌烦。我加快了速度,片刻便将尾随者甩的无影无踪。
玄月弯弯如钩挂,我站在郊野最高的大树顶端,绯衣墨发,与风缠绵。
“哎……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原来是这种喜欢,这般滋味。”那门扉突然被人推开,猝不及防,让我看了个究竟。
除去起先有些无措,凉风让我混乱的脑袋清醒了很多。
我本该欢喜,原来不是心境出了问题,而是心悦于他。真好!我也不乏袒露心意的勇气和决心。只是……无论被他拒绝还是接受,现在的我,都没有精力去想那样长远的事。阿兄的踪迹让我玄心,我得先找到他,才能以最好的状态,告诉那个很好很好的男子——我喜欢你。
在梢头站了一夜,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我悄无声息地返回花台殿。红祟已经收拾好东西等在这里。
“你来的倒很早啊。”我笑道。
“太后……宫主说梁国已非殿下牵挂所在,待殿下回到这里,便是离开之时。”
我点点头,问葱白。
“你的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也没有多少可收拾的。带着金银细软,天子脚下,有什么不能置办。”
“原来我们家葱白是个大财主!”
“殿下忘了?花台殿有多少地方收着价值连城的宝贝,这都是……这都是殿下的东西。”
“都还在么?没被收走?”我有些诧异。
“面上的已被收入玉府,暗格里的没被动过。那些地方一般人怕是想不到的。”
……
我“嗯”了一声,最后看了花台殿一眼。
“走吧。”
后会无期。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