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彦泽很吃惊,他一直以为除了班主任、除了徐开,除了同样报名参加了北影中戏艺考的余曼琳,在他自己公开前学校里没人知道自己要当演员。
他并没有想隐瞒她,只是出于男人的自尊心想等确定专业课考试合格再告诉她。谁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些波折,以至于他再也没有机会亲口告诉她这个消息。所以齐继真的有很多事瞒着他,她和他分手真的有他不知道的原因!
“我答应了徐开装作不知道,可是我真的接受不了你当演员!我们注定了要分隔两地,而你身边会有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子,和你朝夕相对,演绎一段段才子佳人的悲欢离合,以后还会有更多影迷爱慕你崇拜你,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不是你做的不够好,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一个余曼琳就能让我自惭形秽,何况成千上万个!”齐继坦诚了自己当时心中的困扰,眼泪缓缓的在脸上流淌。
蒋彦泽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他们日日相伴,他竟半分没有觉察她的不安和担忧,他是不是太失职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以为他对她的好,已经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了!
齐继想起他当年的坚持和抗争,惨淡的轻笑,一字一句的回答:“当演员是你的理想,你为了实现它不惜与你所有亲人为敌。看你孤军奋战的那么艰难,我——开不了口。演员这条路你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比别人走的辛苦,难道我还要给你的理想增加重量吗?”
“你担心我不会选你?你觉得我不会为你放弃当演员?”他同时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恐怕当时的自己只会努力安抚她的不安,试图改变她的想法,不会意识到她的不安会严重到断送掉他们之间的缘分。
“其实,我也害怕你选我。”她很清楚自己的进退两难。
“为什么?”他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那样的话,我就是以爱情的名义剥夺你的理想,我将永远背负这个十字架,不知该如何面对你。”她从不敢低估理想之于他们的重量,特别是被迫放弃的理想。
“你就从没想过把你的担忧告诉我,我们两个一起去面对一起去解决吗?你真的懂爱情吗?”他觉得自己有点可悲。
齐继深深呼了一口气:“如果那个时候不是你所有亲人都在站在你的对立面,我想我应该会开口吧。”
蒋彦泽可以理解她的处境,可仍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所以你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甚至连真正的原因都没有让我知道,我就这样被放弃了?你这么做,和我们最痛恨的家长□□有什么区别?你是不是也要告诉我你是为了我好?”真的很讽刺!讽刺的让人想笑又想哭!
她心中剧痛,泪如雨下却只能道歉:“对不起!我不敢、也不能让你做这个选择!”
她一直不敢想若有一天告诉蒋彦泽真相,他会是什么反应,是冷漠、鄙视还是愤恨?她也曾想过,只要能获得他的谅解,哪怕万分之一的希望她都愿意全力以赴去争取,只求他能给她一个机会。可是现在看来她连这万分之一的希望都不会有了吧。
“你也不愿、不能委屈自己继续和我在一起。齐大小姐从小到大何曾受过半点委屈?谁又能委屈的了你呢?”他仿佛在自言自语。
她五内如焚,明白自己解释再多也没有用了。她不冤,是她放弃了他放弃了他们的爱情,她从没为挽救他们的爱情做过一点点努力。
“那现在呢?我依然是一个演员,依然从事着让你害怕的职业,你为什么不继续躲开?”他黯然神伤,语气带着淡淡的讽刺。
这应该是他们最后的一个晚上了吧,以后应该不会再见了,还有什么不能说呢?
“我不想在几十年后,以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作为我们故事的结局,我想亲口告诉你——告诉你曾经有一个人默默的爱了你很多年。”齐继轻声回答。
蒋彦泽觉得胸口几乎要炸裂开来,以他对齐继的了解,他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她的话解释了这些年她种种的自相矛盾——压在心头多年的巨石就这样现出了全貌,他竟不知道应该责怪谁,究竟是谁之过。室内的黑暗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起身拿起椅子上的外衣,往门口走去。
他终于要走了吗?这一走大概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吧?她不能就这么让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