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瞬间,我忽然觉得,仿佛真假版本的人生交错重叠。
在这一瞬间,阳光与黑暗交错,轻盈与沉重掺杂,美好与残缺、相遇与分别、成全与辜负都统统交汇于一点。
他吻了我,我抱着他,我们成为了露水般的夫妻,做了本就该发生在我们两个之间的事。
在他眼里,他终于拥有了牵念多年爱而不得的女人,代价是项家的利益。
在我眼中,我终于靠近了我本就该属于的男人,同时还获得了想要获得的情报。
终究,他还是让着我了,他让我赢了,输了他自己。
我这才发现,翠雪说的很对,我跟项广白真的是很像,简直是蠢成了一对。
项广白若有点脑子,就该明白,他与我之间早就是不可能的,他早就该把我从他的人生中剔除掉。
但他没脑子,或者说,他选择做一个没脑子的人。面对自己从小就在守护的那个姑娘,他选择继续守护她一生。
认死理,不回头。
从项广白那里我确认了我的猜测——
郑平、顾飞燕、皇后已经结成了一条战线,再加上一个早就与皇后结盟的长公主郑绘舒。他们在宫中交换情报的地点主要是花房。
而神神秘秘的郑怀信好像也和花房有着某种关联。
我记得,花房的总管太监本是贵妃的心腹。
可这么多人都选择在花房行事,看来那总管太监的身上也有颇多谜团。
我想起香留说过的一句话:“反贼和反贼,自然是一拍即合。”
郑平、皇后、郑绘舒都是被郑则所忌惮的对象,这群人如今结成一派,看来郑则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我不知道,在如今的局势里,我该把自己放到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
我恨皇后、恨项家。我不可能原谅。
但我又不愿看到郑平和项广白这两个人与郑则作对。
也许,在如今的局势里,每一个人都同我一样,背负了纠葛复杂的爱恨情仇,早就身不由己,难得解脱。
近来我几乎每天都和英素衣待在一起,一来是照看她,二来是替怀孕的她照顾豆苗和元青。
豆苗十岁了,到了男孩子爱玩爱顽皮的年纪。
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我的沈家被害了。
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好他,他已经没了生母,我不能再让更悲惨的事发生在他身上。
当晚,郑则召我侍寝。
不过,虽然是这样说,但实际上现在每次都是他到我这里来找我。他心疼我膝盖不好,不愿意劳累我多走路。
我拉着他,轻轻叹道:“后宫里好可怕……”
他用双手紧紧包住我的手,温柔地说:“醉白,你与我站在一起,我会护着你的。”
我被他宽阔的手掌包裹住,感觉自己变得渺小而蠢笨,感觉自己被这个强大而无畏的帝王庇护着。
我突然很心疼他。
他也是个凡人,就算他颇有城府,就算他在天下之巅,但难道他就没怕过吗?难道他就从来没有畏惧过来自四面八方的欲将他粉身碎骨的觊觎野心吗?
我看着他,不自觉地说:“你护着我……那谁来护着你呢?你就真的不怕吗?”
他在暗夜中看着我,寝殿里的烛光已经都熄掉了,他的双眸在黑暗中晶莹剔透。
“醉白,你是唯一一个,问我怕不怕的人……”他突然破涕为笑起来,逞强式地宣称:“我可是皇上。我娘说过,做帝王的人是不能害怕的。所以我不怕,我是皇上,我不会害怕。”
我心中很痛,很柔软酸涩,我捧着他的脸,轻轻说道:“在别人面前你不能怕,但在我面前你可以害怕,因为我们是夫妻,我是天底下与你最亲近的人。以后你护着我,我也护着你,我们永远站在一起。”
他笑着紧紧抱住我,眼泪不断地留下来,滚烫的泪水滴到我的脸上,顺着我的脸颊溜进我的领口,一直淌到我的心里。
我才发现,原来我的皇上有这么多的恐惧和妥协。原来就算坐在万人之巅,也无法逃脱老天注定的无奈。
我低声说:“我心中有一件事,想告诉我的夫君,但不敢告诉皇上。”
“为什么?”
“这件事,跟皇上有关,跟皇室有关,我不敢在皇上面前轻易议论此事。但我又担心我的夫君会吃亏,因此必须要告诉我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