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若是我根本没得过病,是不是我也不是风鸢了?”
她看到高不落的身影颤动了一下,接着,他问:“这话什么意思?”
风鸢道:“我记得我没有名字,只是个要饭的,哪一日我去哪个地方要饭,被半惹囚抓住,我吓昏了过去,接着醒来时他们给了我这个腰牌。”
“那你到底是不是阿鸢?”高不落声音细小无力,几乎被风给吹散。
“我不知道……”
高不落站起身,背对着风鸢,半响后,说:“早些休息。”
记得第二日风鸢醒来时,客舍已经不见他和舒雨女的踪影了,没留下任何东西,甚至一句一言也没有,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什么事,却知道这个聪明人,是个可怜人。
等到她走出客舍无处可去时,才明白,昨晚一面,才是最后一面了。想来那么多日子相处下来,她依然是那个小乞丐,哪怕曾有过一层熟悉对于那个腰牌,也不曾与他讲过,她对自己的记忆深信不疑,而且对高不落的愧疚之心更是与日俱增,然而与愧疚一同滋长的,竟是爱慕,竟是对他的眷恋。
她知道他会离开她,却不曾想不再是他闯入她世界原先的模样,今后她怕是变了,今后她该如何如何生存?只因她不是风鸢而被丢弃。
又因她是风鸢而被舍弃。
她自己又该信哪一个她自己也不知道。
而高不落呢?他又坚信自己,他又以为风鸢死了,他又觉得自己错了,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与风鸢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便勾去了他的魂,可勾去他的魂的,到底是不是未死的风鸢,他也不知道。他太聪明了,以至于傲,以至于对自己的推测深信不疑,可最终是她用话赶走了他,他就是这个风鸢也没有了。
“姑娘,你被抛弃了。”说话的是个女人,一身枯树叶色的衣服,站在林间,决看不出什么。
风鸢站起来,转身看向女人。
“当初到底怎么回事?”
对面的女人,正是不老莺芳。
“能是怎么回事?”她笑着反问。
“你接受了我与你的任务,而你我的契约,是让我调查你的身世。你的身世,我调查不出来。”
“高不落,一个柔山六剑士都没杀死的人,你确实杀不死。”
“我根本没想杀他,当初不过是为了脱身。”风鸢站正,义正凛然道。
“我知道。所以,你的死期到了。”
记得十几年前有个人让半惹囚翻夏家的案子,死在了百里断崖,他的武器也被抢走了。
“月后山庄的腰牌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是不是风鸢?”
“痴心妄想。”不老莺芳看向风鸢,摆手就要手下上前。
风鸢作势,便要应战。
五百死士不是开玩笑的,倒像是一片乌鸦鸦的云彩从莽莽平原上席卷而来。他们停在那片曾困住宋鸿春的林子前,就不在动了。
“迷雾林能否困住他们?”白钏看向白匙。
宋鸿春接去了话:“浦玉都困不住,你想困住玲门的人吗?”
白钏本要剑拔弩张,被白匙拦住:“不要意气用事,把这二位请到后林里去。”
白钏收回剑,然后招呼上几个人,做了个请礼,就要让这二人离开。
夏浦玉道:“若真是玲门杀了落雾道长,为何不能一去对抗敌人?”
白匙抬起眸子:“与你为伍吗?”
随后,她摆摆手,走向案后。
她不会与他为伍的,哪怕此刻她心里清楚,这个人没有什么歹意,完全纯善,她也不愿与他联手。这会滋生不必要的东西,诱出刚按下去的火苗。
风把她的衣袂吹起来,秋已经将尽了,如果说叶子在今夜落完,明日,便就是冬天。
高荀坐在马车中,马帷上的铃铛被风吹的叮当响,窗外的人屏息静气,没有丝毫动静。
“接下来怎么办?”高疆问高荀。
“这是第几天了?”
“第二日。”
“客闻说的是以什么理由攻打?”高荀放下手里的书,看向高疆。
“彼阎洞钳制左将军,玲门门主前去营救。”高疆说罢,轻轻弯了弯嘴角。
“风雨阁那边如何?”高荀微微笑着,再次拿起书。
“林琰有些按捺不住,大战就在家门口,打了彼阎洞,后面就是风雨阁。”高疆笑了出声,看到高荀将书往后翻了一页,道:“明日见机行事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