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叡顺势将手搭在她的腰上,默默地点了点头。
“不对啊,我们两个重生是因为早早死去,且带着极大的遗憾,照你的说法,你死的时候你父侯还活着,那他怎么会……”
江叡叹了口气:“我问过他许多次了,他总不肯说。”
弦合靠在他身上,望着碧波荡漾,又添了几分愁绪:“江勖肯定不会痛痛快快入长安为质的,袁夫人也不会善罢甘休,还有齐家,那也是块难啃的骨头,往后的路可好像比从前更难走了。”
江叡沉默片刻,道:“旁的不论,齐家断不敢在你我的婚事上动手脚。我特意留了长安使臣观礼,他们最怕藏留摄政王后人一事被长安那边的人察觉,所以投鼠忌器,至少在长安使臣还在陵州的这段时间里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这也不过是冰山一角,长路依旧漫漫啊。”
西风吹动起衣袂,缎子绞缠簌簌作响,江叡的瞳眸黑得犹如夜幕下的瀚海,深邃而幽澈,温脉地看向弦合,道:“可我却觉得岁月静好,很是心满意足。”
他的眸光静澈且深沉,唇角的一抹笑幽淡而温恬,是那么的有感染力,让弦合的心也不由得平静下来。
是呀,不管外面有多少强敌环伺,他们两个总是在一起的,这样的岁月堪称静好。
“余弦合!”
一声从天而降、铿锵有力的喊声将两人之间的静好氛围驱散了个干净。
弦合从江叡的怀里探出头循着声音看去,见许久不见的陈麝行正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这边走过来,她身后的仆从被江叡的随从拦住,只放了她自己进来。
她有些头大,挣开江叡的怀抱,慢吞吞、不情不愿地朝陈麝行走去。
“你不是答应我再也不见三公子了吗?你不是答应我再也不跟他说话了吗?这才几天啊,你们都定亲了,余弦合,你个骗子!”
弦合推开欲上前替她解决的江叡,低声道:“我自己来。”她不由分说地拉扯了陈麝行往外走,一路小跑,穿街走巷,到了晚楼。
“你给我的十斛明珠我花了,用它开了座酒楼,那个……我把它赔给你,行不行?”
陈麝行叉腰站在路中间,瞪大了眼睛看这朱瓦飞檐的二楼小筑,门庭热闹,客自云来,不禁赞叹:“你也太厉害了。”
话音刚落,一个尖细饱含怒气的声音破街传来:“余弦合!”
弦合只觉头发闷,眼发花,这又是谁啊,江叡在外面到底惹了多少桃花债?
见齐沅湘迎着秋风而来,任鬓前几缕碎发被吹得凌乱,秀眸圆瞠,恨恨道:“我和君侯自幼定亲,是有婚约在的,你竟跑出来横刀夺爱,真是不要脸!”
酒楼前人本来就多,又被她这样一叫唤,乌央央围过来许多,将她们团团围住,看起了热闹。
这些人的围堵似乎是给齐沅湘涨了威势,她越发觉得自己是站在道德的高峰,几分委屈,几分义愤填膺地继续指责她:“你当初跟卫家公子眉来眼去,不出几月,又转投君侯怀抱,身为女子,竟如此水性!”
她指尖莹白,颤抖着指向弦合,面颊沁出了几行清泪,纤弱的身体气得发颤,越发惹人生怜,人群中已有不少人对着弦合指指戳戳,责难与她。
第52章
弦合瞥了眼身侧正看好戏的人群,反倒冷静下来了,方才对着陈麝行时有的心虚此时全然不见,只抱起了胳膊,微抬下颌,倨傲清冷地睨着哭得瑟缩的齐沅湘,讥嘲似的笑了几声。
“齐大姑娘,你口口声声自己跟君侯定有婚约,我倒不清楚了,你们是下过三媒六聘,还是换过庚帖八字,亦或是昭告天下,说你是他未过门的夫人?”
齐沅湘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抽抽噎噎道:“我祖母与裴夫人亲自定下的婚约,我自小便知长大是要嫁君侯的,年年岁岁谨守闺阁礼仪,从未有过外心,眼看就要及笄,却遭你鸠占鹊巢。”
人群中的议论越发鼎沸,有心软的妇人已按捺不住,上来安抚劝慰齐沅湘,向弦合投来白眼。
但齐大姑娘的一句‘祖母’却让弦合神思清明了许多。江叡对她说留了长安使臣在陵州观礼,为的就是让齐家投鼠忌器,不敢对他们的婚事使绊子。可齐沅湘却当街来了这么一出……
她说的义正言辞,示弱示的恰到好处,绝不是在街上偶然遇见她的即兴之为。凭她对齐沅湘的了解,她还没有修炼出这样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