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
她看见沈川挣扎反抗,结果是更密集的拳打脚踢,素衣颤颤巍巍地想冲过去,可终究不敢过去了,她害怕沈川为了她更加激烈地反抗。
她忽然觉得有种窒息般的无力感,铺天盖地,仿佛要将她吞噬在崩溃的边缘。
明明……明明只是一群蝼蚁啊……
他们凭什么?他们怎么敢?!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大汉停下了手脚,像捆死鱼一般捆住沈川的手,然后拎起他。
“放开。我自己走。”沈川甩开他们的手,冷冷地看着他们,瞥一眼远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丫头,接着转身朝着村口走去。
素衣使劲擦干了情不自禁流出来的泪,看着沈川摇摇欲坠的身影,看着他身后两个面露无奈的同村大汉,不知道他们要去何处,只好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面。
素衣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漠然地看着四周看热闹的人群指指点点,她一直跟着他们,走过泥泞难行的乡路,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了不知多久,一直到了一扇装潢气派庄严的大门前,她抬头看,原来到了县衙门口。
素衣看了看拦住她的两个差役,眼中划过一丝冷意。张老爷的大舅子是县衙的师爷,沈川……
素衣压下心中喷涌的情绪,站着县衙外一动不动地站着,如同木桩,又如同挑衅。素衣也不知自己心急如焚地等了多久,当县衙有人出来的时候,她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被不客气丢下、直接滚下台阶的身影。
那是一个浑身是血、命若悬丝的人。素衣呆呆看着,几乎不敢上去相认,她颤抖着伸手想抱起他,可又担心碰到他不忍直视的伤口。
她傻呆呆地跪在毫无知觉的少年面前,心中翻涌起滔天巨浪,痛恨与自责如钻心的风暴让人险些喘不过气来。她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恨自己的耳聋,她从未像此刻这般自责自己无能为力……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非要给他送饭,如果不是她让他辞去了镇上的活计,如果不是她的出现……
是的,如果不是她!
一直以来逃避的愧疚如同最丑陋最深刻的疤痕被狠狠揭开,如同腥臭化脓的恶疮被狠狠戳烂,她陷入了无止无尽的深渊中,那是一个自我厌弃甚至自我毁灭的深渊,铺天盖地的情绪像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将她死死缠住缚住。
那种自责,挖心蚀骨般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被火焰灼烧般,让她恨不得……杀了自己。
“噗——”素衣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可是她却毫无知觉。
死死捏紧的拳头被一丝轻轻的颤动惊醒。
素衣刹那回神,她低头看着那个紧闭着双眸的少年。是的,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
她彷徨回头,看着四周的人群,不知为何眼泪忽然簌簌而下,她张着笨拙的口,一字一句慢吞吞地说:“求你,们,救救,我,哥哥,求,你们……”
也不知过了多久,泪眼模糊中似乎有一个好心的大娘递给她一块破旧的草席,素衣感动地给她磕了两个头,接着小心翼翼地避开沈川身后被板子打得皮开肉绽的伤口,慢慢将他挪到草席上。或许是痛极,昏迷不醒的沈川微微蹙眉,不自觉地发出一声□□。
素衣慢慢地拖着他,在一群又一群人的围观下小步小步地挪动,按着原主记忆中的路线,走到以前沈川帮工的那家医馆。医馆里的一个伙计看到了他们,像躲瘟神似的,不由分说地驱赶。
素衣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只能艰涩地吐出几个词:“陈大夫,沈川,救命。”
可是那伙计压根就不理睬她,一副嫌弃的模样。低头看了看沈川凄惨的模样,素衣有些急,恨不得直接冲进去拽一个大夫出来,可是那伙计似乎猜到了她的意图,直接推搡着她离开了些,临了还轻蔑地踢了一下草席中的人。
素衣脑中最后绷着的一根弦一下子断了,她一把冲上去,拽住那人的衣襟,一拳就挥了上去。
那人被揍得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几步。素衣还待再揍,那人已经反应过来,瞪着素衣骂骂咧咧。
仿佛一下子回神,素衣看着那人,怔怔地收回手。
好半晌,她低下头,轻轻道:“求你……”
那人似乎在说着什么,素衣抬起头看着他,见他指着自己脚下,高傲的眼神看着她如同在看一个肮脏的东西,一字一句地说着什么,他说得太慢,以至于素衣很容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