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抓住了她的右手,冰冷的。
周奈整个人歪在他怀里,好像没有灵魂,望着天空干巴巴的笑了一下,说,“曾奕,下雨了。”
他抱着湿透的她上岸,刚一上岸雨就飘下来了,很冷。
他拍拍她的脸,“周奈能自己走吗?”
她抬头看他,眼神聚不了焦,鼻血一滴两滴的从她白净的下巴滴落。
他暗咒一声该死,背起她往住宿区跑,没多久他也直喘粗气了。
雨变成了雪,纷纷扬扬。
他走的费劲,背上的人也没了动静。
他说,“周奈,别睡。”
没人回答他。
雪下的好大啊。
曾奕还是运气好的遇到了藏民,骑着马带他们回了旅馆。
周奈高反了。
外面风雪肆虐。
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旅馆里没有红景天,胶囊也吃完了,曾奕穿着防寒服冲进雪里挨家挨户的敲门讨红景天。
他还是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可是会后悔遇到周奈吗?
不后悔。
周奈吃了红景天也没见什么好转,人有些迷糊,嘴里细细碎碎的念着什么,贴近去听也听不清楚。
她被梦魇迷住了,她梦到了小时候,父母带她去游乐园玩,还有大姐挽着宋邺的手臂笑的幸福……好多好多繁复的梦,心很疲惫。
她还梦到了曾奕,梦到他站在纳木错的湖底,眼神凉凉的看着她说,“周奈,你逃不掉的。”
还好,逃掉了。
后半夜的时候周奈发烧了,曾奕看着外面的风雪心急的不行,他想带周奈去医院。
老板娘拦下了他,“外面风雪这么大,会出事的,等雪停了你再送她去医院吧。”
无奈,他又回了房间守着她。
她好像睡沉了,虽然眉头还是皱着,但不再低低呓语了。
快天亮的时候雪才停,周奈的烧还没退,曾奕开车把她送去了纳木错的医院。
轻微肺水肿,还好送的早。
曾奕的心提起又放下了。
医生说,暂时只能给周奈吸氧,最好降低海拔。
曾奕跟医生要了些小氧气罐又带着周奈回拉萨。
路上,周奈醒了,头痛的厉害。
她看了眼车窗外,疑惑的问曾奕,“去哪?”
曾奕没看她,“回拉萨。”
她揉着头,脸色苍白,声音也嘶哑的很,“我怎么了?”
曾奕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肺水肿,医生建议降低海拔。”
她不说话了。
“你昨天为什么往湖里走?”
又是沉默。
“想去死?”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似乎嗤笑了一声,“周奈,别让我小看了你。”
她眼眸垂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路无言。
下了雪,路不好开。
曾奕昨晚一晚上没闭眼,倒也没看出什么疲惫样子,只是身上的防寒服湿一块干一块的。
走到青藏公路时已经看不见雪的踪影了,两边仍旧是望不到边的荒原。
车子一路向南。
拉萨,艳阳高照。
气温暖和了些,曾奕直接把车开到了医院门口。
排队,挂号,看诊。
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要挂一天水,又开了些红景天,让随身带着供氧设施。
曾奕陪着周奈去挂水,四人间的病房。
只有一个藏族小姑娘在里面,小脸蛋红扑扑的,一脸奇怪的看着周奈。
周奈没心情展现自己的友善,面无表情的坐到了自己床位上。
曾奕出去了,半晌跟着一个护士进了病房。
周奈一直很安静,安静的躺着,安静的扎针,安静的看着窗外。
窗外是一棵她叫不出名字的树,她看着那树的树叶在风里晃啊晃啊。
曾奕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着,没打扰她的安静。
藏族小姑娘的妈妈似乎感到了气氛中的僵持,默默的开了电视。
周奈依旧看着窗外,点滴一滴一滴的滴着,时间也一点一点的流逝着。
她转回头的时候发现曾奕趴在她床边,睡着了。
他头发短短的,防寒服已经皱的不成样子了,脑袋搁在手臂上好像睡得很熟。
她盯着他的脑袋看,半晌后叹了口气,小声跟小女孩妈妈说,“阿姨,电视声音可以小声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