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多想,转身正要离开京兆衙门,却见仪门口已站了个锦衣长袍的男子,轮廓线条如刀削般硬挺,眉目爽朗,唇畔带一抹笑意。
姜云脱口而出,“陆无机!”
* *
三人跪坐在大堂侧面的小厅里,小束腰的炕桌上摆了风炉、鍑、茶壶、茶盏一系列泡茶的器具,一个妾俾认真地沏好茶,送到三人手上。
人和器具都是宁王带过来的。
姜云没有品茶的心思,随意喝下一口,急忙向陆无机问道:“你去大理寺可查到了那伙人的身份?”
陆无机摇了摇头,“非但没有,还差点被扣在大理寺。”
“后来呢?”
“是宁王殿下替我脱罪的。”
姜云问道:“这段时间你为何不回宫家?”
“这也是宁王殿下的意思,那几日姨夫的案子正在焦灼,我不便现身,以免吸引目光。”
“所以,这几天你都在殿下府中?”
“正是如此。”
姜云闭了口,不在说话。
陆无机笑道:“宁王殿下是值得相信之人,你勿须担心。”
姜云有些不自然,“宁王殿下怎会再意这些小事。”李澹却似没听到般,只自顾品茗。
陆无机笑道:“宁王殿下见解精妙,待人诚恳,与他相识真是快意。”
李澹对他举了举手中的茶杯,两人会意一笑。
姜云道:“玄衣银甲不知是禁军十卫中的哪一支?”想了想又问道,“掌管十卫禁军的上将军可是石之武?”
陆无机道:“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了。”
“是这几天刻意去了解过。”
陆无机夸赞道:“很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姜云无奈道:“即便是战,也要知道对手是谁才行吧。石之武此人可有了解?”
陆无机沉吟道:“石之武我接触过几次,是标准的武人,说话直爽,看起来心思不深。”
姜云道:“有没有可能他背后还有指使之人?”
陆无机道:“石之武乃正三品的将军,直接受命于皇上,总不会是皇上授意的吧?”
这话不妥,姜云忍不住又瞥向一直默然的李澹。
这次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淡淡道:“你若是实在不放心,本王这就离开。”
李澹就要起身,陆无机已先他一步站起,躬身一揖,“殿下切莫怪责,令妹也是心中牵挂父亲。”
李澹看了一眼姜云,复又坐下,面不改色地抿了口茶,“有些人看问题未免太过肤浅。”
姜云知道他在讥讽自己,索性不做回答,只把脸埋在茶盏里。
陆无机忙道:“还请殿下示下。”
李澹目不斜视,只看着手中的茶盏,用盖子随意地拨弄着水面上的浮茶,“本王不过一个闲散王爷,向来不参与朝政,说出来的话,只怕不能让人信服。”
好一个以退为进,连消带打,不知你能说出些什么高论。
姜云垂首拱手,“还请宁王殿下不吝赐教。”
李澹放下手中的茶盏,“京兆尹的千金难道没有学过行礼?”
陆无机解围道:“宫花她先前落了水,很多东西不记得了。”
李澹极淡地笑了笑,“所以落水时伤到了脑袋?”
姜云淡淡道:“我不过一个无知的小女子,又怎么比得上殿下胸中有丘壑。”
李澹并未在意姜云的讥诮,“其实要想看清楚这件事并不难,只是你们总是只盯着眼前的表象。”
“表象?”陆无机不解。
“对,透过表象看到实质的问题。目下朝中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却暗藏着一股暴风,暴风的中心就是......”他停下话头意有所指地看向姜云,姜云当然不知,老实地摇了摇头。
李澹蘸着桌上的茶水,写了两个字,“立储”。
陆无机忙问,“天子现下正值壮年,况且两个月前皇后才生下第一个儿子,为何要这么着急?”
李澹道:“不管天子愿不愿意,总有人盯着。”
“所以是后宫?”姜云若有所悟。
“本朝后宫干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话几乎算得上大逆不道,他竟然这般直接地说了出来,陆无机和姜云不禁交换了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