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魔宫的行事准则,麻木、无情、冷血、非人的忍耐......
这不是人,是行尸走肉。
魔宫要的本来就不是人,是杀人的机器。
姜云在地上翻滚哀嚎,周遭却一片寂静,声音仿佛被吞噬。
直到眼角感觉到一点微凉的触感,顺着脸颊滑下来......
这是什么?
姜云睁开眼睑,李澹俊逸的面容骤然出现在眼前,他的指尖还贴在自己脸颊上。
他见姜云睁开了眼睛,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惊恐,踉跄着退后了一丈。
姜云:“......我怎么了?”
李澹盯了姜云半晌,确认了自己不会被突然摔出去,才重新走到她跟前。
姜云这才注意到自己依旧在档案库里,身下却有一张本不该出现在档案库里的床。
李澹勾了勾唇角,笑容柔和,“你怎么发烧了都不说?”
姜云讷讷道:“发烧?”
“对啊,你不知道么?”
“什么是发烧?”
“......”
李澹怪异地盯着姜云,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是这几日太累?都烧糊涂了?”
姜云也将手心搭在自己的额头是,是热的,原来这就是发烧。
以前感觉到过,却从没有人告诉过她,这是生病发烧。
魔宫里从来就不需要发烧。
李澹又笑道:“你刚刚梦到了什么?”
“嗯?”
“没想到你这冷冰冰的人也会流泪。”
姜云伸手摸上眼角,果然还有些潮湿,是刚刚的梦境......
那一段再不愿去回忆的黑暗岁月。
李澹笑道:“我真的蛮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你流泪?
“嗯?”李澹见姜云半晌不答,又追问般地看过来。
姜云转开了目光,“不过就是一个噩梦而已。”
“你为什么总喜欢把什么事都放在心里?”李澹叹了口气,回到书桌前,在椅子上坐了,拾起书册重新查看起来。
此刻,天色已暗下来,档案库里的书桌上点起了一盏烛火,李澹低垂的眼眸看向手中的书册,昏黄的烛火光线下,纤长如鸦羽的睫毛在下眼睑上投出一片细密的阴影,轮廓的线条很温柔。
“你在看什么?”李澹没有抬眸,随口问道。
姜云匆忙收回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心里有几分慌张,忙换了话题,“有没有什么发现?”
李澹伸了个懒腰,捶着右肩膀笑道:“你倒好,睡了大半天,我看了几摞,看得腰酸背痛,偏偏什么发现也没有。”
“你何必那么认真,若是要收买人心,自然还有别的办法。”
李澹看向姜云的眼眸里又露出了那种揣测和探究,“不如你说说看,还有什么办法?”
姜云刻意避开他的视线,“我不知道。”
李澹笑了笑,“这次被牵连的几个,都是性情刚烈,视清白胜过生命的忠臣,我救他们的性命或许都没有替他们洗脱罪名来得实在。”
“之后呢?你要干什么?”
李澹放下手中看完的一本,重新拾起另一本翻开,“这不是你操心的事情,你只要记住我会帮你父亲就好。”
“长孙十一的案子呢?”几乎是毫不思考地脱口问出。
李澹又一次看过来,只是眼神已比先前凉了几分,“你当真如此关心他?”
“你一直都知道,我做了这么多事,本就是为了完成长孙十一的夙愿,帮他报仇雪恨。”
“先前奋不顾身地救我也是为了长孙十一的案子?毕竟,能帮他的也有我。”
姜云默然无声。
有时候,无声的回答比有声的回答还要坦诚。
李澹眼里的凉意渐渐淹没在深邃漆黑的瞳仁中,继而,缓慢地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这样很好,纯粹的交易才公平。”
姜云费力地起身,准备开始查找档案,手刚伸向书摞,摸到最顶上的一册,李澹的手也恰巧伸过来,两只一般凉的手猝不及防地交叠在一起。
心跳乱了一拍,正想抽回手,却被李澹轻巧地握了一下,又自然而然地放开,好像理所应当一般。
楼梯那边响起了轻柔的脚步声,软底的缎鞋,是一个温柔的女子——玉言,正往楼上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