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差池,只怕你会被我拖下水。”
姜云的视线警惕地四下转了一圈,压低声音道:“长孙先生切莫多心,殿下已将一切安排妥当。”
两人闭了口,沉默地走到一座宫门前,一个蓝衣小太监正等在那里。
小太监脸上还带着未脱尽的稚气,眼神却与他的年龄相反,如泥塑木雕般毫无生气,“请问是否是孙大夫?”
长孙十一礼数周全,躬身一揖,奉上霍公公的令牌,“草民孙一。”
小太监身子不动,只把目光在令牌上一转,“跟我来吧。”说完,冷漠地转身往前走去。
不过盏茶时分,两人便跟着那小太监走到了一座飞檐翘角的宫殿门口,门楣的金色的匾额上写着,“慈宁宫”,正是皇后居住的宫殿。
小太监自行离去,两人步入宫殿,一个女婢即刻迎了上来,默默地在前面领路。
走入深宫中,人就会自然而然地被皇权的威严震慑,变成瘸子,变成哑巴,不敢多说一句话,不能多走一步路。
皇后宫殿的院落中,花木修剪严整,地面洒扫得一尘不染,每一个女婢都低眉顺眼,行色匆匆,面容上都是一模一样的如临大敌的谨慎。
女婢把随行的药童带到一间房间中等候,带着长孙十一前往皇后的寝宫。
姜云此刻虽经过了改扮,模样大变,但先前皇上和宋贵妃都见过自己,即便只是匆匆一面,不一定能记得清楚,但还需谨慎,以免坏了计划。
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门口有婢女守着,一时有些无聊,见桌上摆着精致的糕点,捏起吃了几块,皇宫中的糕点果然非凡品,是从未尝过的香甜滋味。又在房间里转悠着,各处看看,李澹的别苑和宫家都是豪宅大院,但比起皇宫来,各种事物摆设亦是远远不及。
难怪那么多人都想要争这天子之位,不知李澹是不是也希望有朝一日坐上那高高的宝座?
姜云不自觉地想起一些事情,心里微微发酸。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先前那女婢走了进来,没头没脑地说道:“跟我来。”
姜云茫然地跟着那女婢出了慈宁宫,行走在屈曲的甬道中,似穿过了大半个皇城,又到另一座宫殿门前,见牌子上写的是“太医署”,心中舒出口气,知道事情成了。
走进太医署,又有另外一个女婢过来领路,从衣着和年纪来看,显然地位比先前只管领路的高,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在前面走着,“奴婢乃是太医署的管事,上面吩咐下来,最近几日,孙大夫会在太医署住下,专心为皇后诊治。”
“是。”姜云恭敬地回答了一声。
“你们就在东南角的空房间住下,御药房可随意进出,配药制药,除此之外,北面的生药库,南面的安乐堂,良医所,东面的典药局和惠民药局都不可随意进入。”
“藏书阁呢?”
或许是觉得这个问题有些突然,那管事女婢回头看了姜云一眼,神情有些狐疑。
姜云解释道:“孙大夫治疗过程中,或许会有资料需要查阅,听闻宫中太医署的藏书阁有许多珍贵的医学典籍,若能进去学习一番,也不枉我们乡野草民进宫一趟。”
管事女婢继续往前走去,“藏书阁在东边,但能不能进去,奴婢可做不了主,需得向上头请示。”
住所的条件尚可,安顿下来后,又有女婢送来晚饭吃过,直到天色渐暗,长孙十一才由先前的那个管事女婢领着,回到太医署。
他走进来时,依旧是那种从不将任何东西放在眼里的漠然神情,从眼里看不出什么端倪。
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燃着一支烛火,寒风从窗缝间漏进来,火苗持续跳跃。
在这昏黄的光线下,长孙十一如刀刻般线条凌厉的轮廓明暗清晰。
“可吃过晚饭?”长孙十一开口问道。
姜云点了点头,“皇后的病是否有把握?”
长孙十一道:“此事殿下已有交待。”
果然如此,从李澹在雁山第一次见到长孙十一,就已有了周密的安排,宫中早有布局,皇后身边也安插了人。
“我今日试探了一下,管事女婢说要向上面请示过,我们方能进入藏书阁。”
长孙十一颔首道:“勿须担心,我今日治疗后,皇后已大有好转,待过几日,取得她的信任后,我向她禀报需要进入藏书阁查阅资料,她想必会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