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白石略一犹豫,到底还是什么都没问。
没多时,秦莞说去后面看看,众人自然都陪着。
到了后面,便见那烧红的地穴已经褪了热度,展扬摸了摸一旁的土坡,道,“热度散的差不多了,也不知道好了没。”
这挖洞生火的法子可以烤地瓜,可如今,这面前的洞里却是蒸着一副人骨,若是哪个路人路过此处知道真相,只怕要吓得跳脚。
秦莞摇了摇头,“先不着急,再等等看。”
又等了片刻,秦莞将剩下的酒都泼在了地穴口,等到了酒的痕迹被最后的热度一点点的烫干了秦莞方才点头,下令道,“将尸骸拿出来。”
封口的草席打开,里面还是有股子热气,酒和醋的味道混杂在一起,颇有几分呛人,两个衙差小心翼翼的将这一副人骨取出来,放在一旁的木板之上,抬回了义庄之中,秦莞指挥着衙差将木板放在廊檐之下,秦莞就这般借着外面的天光仔细的勘验起来。
“死者的左边第三第四根肋骨,左手腕骨,右腿胫骨,两侧膝盖骨,左右琵琶骨处,都有淡红色的纹路,还有淡淡的血荫,这表明,死者在身前受了很多伤,这些伤大都是撞击伤,只有最开始验出来的是利器所伤,简单来说,他身前被人拳打脚踢的打过,又或者,用其他的钝器折磨过,在死者的后脑勺枕骨的位置,也有紫黑的血晕,应该是被钝器击打所致。”
“死者左腿的小退腓骨上有一处淡淡的裂纹,血荫极淡,应该是很早之前的旧伤,除此之外,在他的右手臂尺骨处,也有类似的裂纹,这样的伤势应该是被大力撞击所伤,诸如与人比武之时,抬手抵挡对方的重锤击打,又或者是从马背上翻越而下,手撑地的时候造成的,腿伤也有类似的情况——”
“除了伤痕,此人还有一点长短腿的情况,他的左边膝盖略靠内弯曲,如此显得右腿比左腿更长,他走路之时左右肩膀应该时有晃动,并且他的下盘功夫应该很稳,尤其……”秦莞顿了顿,“尤其擅长左腿发力右腿出击。”
秦莞一一看下来,众人看来只是一堆骨头,可在秦莞看来,却蕴藏着无数的线索,郑白石和李牧云以及展扬和其他衙差都对秦莞有种盲目的崇拜和信任,她说一句,一旁的衙差记录一句,郑白石不懂验尸,李牧云则没有秦莞了解的多,在绝对的专业压迫之下,秦莞便是说眼前这个人就是宋希闻郑白石也不敢怀疑。
可秦莞不能那么说,她将这些情况一一说下来,其他的,无需多言,郑白石和展扬自然会调查,秦莞仔细的检查了一圈,又道,“此人身前受过不少折磨,倒是附和宋希闻曾经进过御惩司的事实,其他的我便不得而知了。”
郑白石忙道,“郡主放心,我们会去核查。”
秦莞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骸骨之上,暂且就这些信息,我大概估算个比较精准额的身高吧,这个人大概在五尺七寸左右,只高不矮,加上此前验出来的样貌特征,想来在晋王府确定这样一个人是十分容易的。”
就算一个人身高差不多,样貌也有西域人特征,可难道受过的伤也一样吗?
特别是秦莞验出来的那几处陈年旧伤和功夫路数,只要去查,一定能查出来蛛丝马迹。
郑白石看了一遍验状记录,满是叹然,临安府衙的仵作看到呢一具骸骨,颇为无奈,骨头上面附着着厚厚的蜡质,便是刮了也只看到一片灰褐色的骨垢,只有秦莞能用这样的法子让该显露的伤痕都显现出来。
“郡主辛苦了,有了这些,证据就充分的多了。”
秦莞摆了摆手,“尸骨可以留着,或许我还能想到别的线索。”
郑白石颔首,又和秦莞说了几句,眼看天色不早,亲自将秦莞送出了义庄。
等秦莞上了马车,便捏了捏自己的袖袋。
比起其他仵作,她是占了先机的,燕迟给她的关于宋希闻的信息很多,包括是左撇子右撇子,惯用的功夫路数等等,她照着这个方向去查,果然找到了线索,来义庄的路上,她甚至想过,若是最终发现此人不是宋希闻,那她要不要作假。
幸好此人是宋希闻不假,老天爷没有让她面对这般抉择。
具体的细节自然有官府查验,秦莞乘着马车回侯府歇下,就这么小班日,从燕迟那里得到的力量好似所剩无几了,可想到燕迟在那挂满了缟素的睿亲王府之中殚精竭虑,她这一点疲累心焦便不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