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撇子本来就容易被当做异类,且按照大周的窸窣,左撇子还有不吉品性不端的意思在里面,哪个大户人家的孩子若是左撇子,是一定要被后天纠正回来了,比如魏家的大公子便是如此,悲哀的是,世俗有时候不一定是对的,有时候明知是不对的也要去遵从。
“对迟殿下而言,不管用左手还是用右手,大概都是一样的。”
岳凝前次误会了燕迟,如今语气倒是亲善许多,“或许吧,并且他那样的身份地位,也没有人敢议论他的不是,且,他的性子想来也不会在乎。”
马车自锦州城的长街上飞驰而过,很快就在秦府门前停了下来,秦莞带着岳凝入府,门房一见是小郡主来了,当即便去了主院通报,岳凝却不管这些,径直让秦莞带着她回汀兰苑,一进汀兰苑的院门,岳凝砸了咂嘴,“听说这是新换的院子?”
秦莞颔首,引着她入了正房,“是啊,比此前好很多。”
岳凝哼了一声,坐在一旁等茯苓奉茶,而秦莞则进了内室,不多时,拿了一个丝帕小包走了出来,秦莞让茯苓关上门,将那丝帕打了开。
过了一夜,丝帕上仍然有股子难闻的臭味,岳凝却面色寻常,等秦莞打开便探头过来看,只见白色的丝帕中间,包裹着一团乌黑之物,凭那颜色也辨不出到底是什么。
秦莞也皱眉,“看来还得多洗几次……”
“洗?”岳凝眉眼间带了两分失望之色,“这颜色,倒像是厨房里的厨杂丢在一旁几日没人管了一样,都烂的不知是什么了……”
秦莞摇摇头,又吩咐茯苓找来了白瓷盏,将那一团不知是什么的放进去,又到了清水,等划开,上面的污色慢慢的沁到了水里,再将水倒掉,如此反复多次,乌黑终于褪掉了几分,可饶是如此,也还是难分清……
忽然,秦莞眼底一亮,“用矾石。”
岳凝睁了睁眸子,“矾石?矾石可做什么?”
秦莞站起身来,出门便吩咐茯苓,“去,让晚杏去药房拿一些矾石过来。”
茯苓没反应过来秦莞为何使唤了晚杏,可这些跑腿的活计也不算什么,等茯苓离开,秦莞才回来,轻声道,“矾石可净水,我用矾石将这东西泡着,泡一晚上不行我就泡两晚上,一定能再让后来的颜色褪下去。”
岳凝眨眨眼看着秦莞,“这样能成?”
秦莞笑道,“试试又不碍着什么——”
岳凝想想也笑道,“那好,我和你一起泡上,明日我要来看看,后日我也要来,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不过说起来,宋柔这样的贵族小姐,也不会乱吃下什么东西吧。”
秦莞摇了摇头,“这个,只能等咱们的法子奏效了才能知道。”
岳凝性子不喜玩乐,寻常女儿家闺中的活计她也不爱做,如今见秦莞用这奇怪的法子来探究那一团污物却是引了她的兴趣,晚杏去得快回来的也快,等茯苓将矾石拿进来的时候,秦莞已经准备好了更大的白瓷盏,先将矾石洗了洗,而后便将那一团污物和矾石一起放了进去,而后便盖上盖子等第二日看是否奏效。
如此忙了一会儿,岳凝和秦莞方才坐下来喝茶,岳凝奇怪的道,“你怎知矾石可净水?我只知道,寻常女子用的蔻丹之中会加矾石,却不懂道理。”
秦莞一边给岳凝添茶一边道,“都是在医术上看到的,矾石用在蔻丹之中,是为了让指甲花或者别的植物中的颜色更多的透出来,不仅如此,煮绿豆汤也可加矾石,如此绿豆更容易烂,煮出来的绿豆汤就会更浓稠,这个可蔻丹的道理一样。”
微微一顿,秦莞眉头又微皱,“不过长时如此会让人中毒,所以加了矾石的绿豆汤最好不要食用,此物味酸气寒,其性燥急收涩,可解除热坠浊毒,可治热泄痢,妇人白沃,阴蚀恶疮,目痛,还可固齿去鼻中息肉,是一味好药,一般的药房常备。”
岳凝睁大了眸子,看着秦莞的眼神颇为赞叹,“是不是随便说一味药你都能如数家珍?”
秦莞哭笑不得,“那自然不是,医药一道博大精深,我所知只是一二。”
岳凝摇头叹到,“看来我从前也自视甚高了,贵族中的女子大都熟读《女德》《女戒》,看书也至多看个四书五经,便是学医的,也少有像你这样年纪轻轻便所知这样多的,秦莞,我从前真是小瞧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