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飞身而入,越过那片庞大的守护林,寻找着怨气的来源。
在一座新坟前,她举起手,一道无形的剑气劈过,一整块土地被切开,向两边分去。她俯下身,地底是一片黑暗和腐烂的气息,原来地下是空的。
“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嘶哑的呼声从地底传来,仿佛怨灵的悲鸣。
“你还没有死吧?”面对着如此阴暗可怖的墓地,紫衣女子出奇的冷静和漠然。
“我……我不想死,”地底微弱的声音回应中她,“求你……救救我吧。”
“如果我救了你,不管什么样的代价你都愿意付出么?”
几乎没有任何考虑的,地底立刻传来回答,“我愿意……无论什么,随便你取走什么,只要你让我活下来。反正——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为什么还要活下来?你第一件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我不甘心……不甘心哪,这个世上一切的人都抛弃了我,包括他……我要报仇,报复那些一切伤害过我的人!“说到后来,那弱不可闻的声音已经狰狞扭曲得有些可怕,“我好恨——真的好恨!”
“随便我取走什么……”紫衣女子微微笑道,“哪怕是你的余生?”
“只要你给我想要的能力,我便……”地底传来啜泣声,“给你我余下的生命。反正——在这个夜晚,容洗月已经死了。”
紫衣女子微微一怔,她听说过这个名字,她和她是一样的年纪,十六岁,已经在江湖崭露头角。她低下头,望着黑暗的地底那个看不见的身影,眼中突然带了一种了然的悲悯,她以为十六岁重病不治的自己乃是世界上最可悲的人,却又在这样一个生命垂危的夜晚遇见一个遭遇了比她更悲苦命运的女子,“原来,你是名剑山庄的洗月小姐……我明白了……”她垂下手,四条银色的丝线垂入地底的深处,一直伸长,却始终仿佛触不到底。
在隶属与名剑山庄的墓地中,身为山庄小姐的她,竟被活埋至此,她口中所说的他们——便是一向与她情同手足的同门吧?
突然之间,丝线被一股微弱的力量所抓住。那力量虽然微弱,却很固执,仿佛一个溺水的人在垂死前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好,我救你上来。”紫衣女子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心满意足的微笑,而这样的笑容,却带着接近死亡的象征,“但是——千万莫要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然而她在拉那个少女上来的那一刹那,即便见过了无数风浪的她,也立时震惊得呆在了原地。
容洗月……果然如她自己所说,她已经“死”了。
最为一个少女,她什么都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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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阴暗的藏兵阁大门轻轻被人打开,月华从门外泻进来,一个颀长的身影投射在地面上。英俊而淡然的脸庞在月光下反射出不真切的苍白光亮。他举起手轻轻一挥,藏兵阁中的烛火几乎在同一刹那全部点燃。衣袖轻拂,宛若天人,原来也可以用来形容一个男子。
在两派轻轻摇拽的烛火中,他走向藏兵阁的最深处。在两盏鲸鱼脂长明灯下,供奉着两把剑。
已经放置了整整十年。
浣日剑,洗月剑。这曾经是让无数江湖之中闻之色变的两把剑。这两把剑并非神剑,而是因为他们的主人而名扬天下,十年之前在江湖上名声鼎沸的那对壁人。
凌浣日,容洗月。名剑山庄的公子和小姐。
他便是凌浣日,那个在江湖人眼中完美如神祗的铁律公子。
然而,如今容洗月,巧笑倩兮,早已经消逝在风中。只剩下一把剑供奉在高台之上。
“洗月……”那个男子口中发出轻不可闻的叹息,伸出手,去触摸那往常放置剑的地方。
弟子们每天都兢兢业业地擦拭着藏兵阁中的每一把剑,却唯独不敢触碰这把剑。
只要是名剑山庄的弟子,都觉得这是一把阴毒之剑,蕴含着无尽的愤怒和怨气,不敢稍有触碰。只有每年的这个时候,由名剑山庄的主人凌浣日来亲自擦拭这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