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茶盏轻轻放下,“今日我上门,是有求于许夫人,望许夫能出手相助。”
许夫人心中惴惴不安,不知道这董晚音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勉强应着:“二小姐请说。”
“我母亲和父亲感情淡漠,想来许夫人也知晓一二,我自小就极少看见父亲进大房的门。”她收起笑,唇角泛起一丝嘲讽,“说起来我见父亲的次数未必有南哥儿多。”
“现下母亲在家里已无人关怀,我每每回去,看见母亲身影消瘦,在佛堂一坐便是一日,心里实在不忍。”
许夫人低下头去,董晚音这话让她难安,她一个外室却无力辩驳。虽说董林之在外面养了她和儿子,可是对她并未有多上心,来也不过是想看看南哥儿罢了。
董晚音顷身朝向许夫人,语带诚挚道:“当然,这和夫人毫不相干,我和母亲心知肚明,只是现下我想要把母亲接出董府来。只是,若父亲母亲和离,这董府里的另外两房免不了要闹开来,父亲朝里事务繁忙,我只怕增加他的烦忧,莫不如把你正正当当娶回家中去,南哥儿进了宗室,家中安稳,我这才能放心。”
许夫人听闻她说要她正正当当进董府的门,骤然抬头,眼中闪过一点光亮,瞬间又熄灭了。
她敛眸肃脸道:“二小姐何苦来,我这样的身份如何能娶进董府了……”
“许夫人为何要如此自轻,不瞒夫人,我既上门来,就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把南哥儿送回我董府宗族里去。夫人是清白人家出身,我父亲若真和离,夫人想想,哪里还有比夫人更合适的续室?”
许夫人默然不语,边上的嬷嬷却已是两眼冒光,董晚音起身,两眼远望着院外那株开得艳丽的秋海棠,缓声道:“许夫人不用心急,我父亲还未知晓母亲想和离之事,这事儿要办下来也得一个月有余,您只好好想想,就算为了南哥儿,您是不是也要进这董府的门?只要您松口,我董晚音必定相助到底,这样我母亲能陪在我身边养老,才不枉她养了我这么多年。”
许夫人凉凉道:“二小姐的母亲若想和离,为何非得找上我来?”
董晚音苦笑一声,“许夫人当知我父亲那人,最要脸面,若是能不动董府,他是万万不会动的。我母亲想和离,势必引起另外两房相争,父亲如何能让这等有损颜面的事情发生,莫不如偷偷的和离了,再娶一房正妻回去,死了那两房的心。”
一旁的老嬷脸上堆起笑来,“二小姐,只怕我家夫人这样的性子,在你们董府里要受欺压啊!”
“我和母亲两人在府里过了那么多年,欺就有,压就未必,大房就是大房,侧室只当看不见我们罢了,哪里真能压到头上去,再说,许夫人还有南哥儿呢,好好养着,还怕没有好盼头?”
说得那老嬷连连点头,浑浊的双目都放出光来。
董晚音看得出来这老嬷是许夫人的心腹,该是跟了很多年的老奴了,许夫人虽看不出松动,这老奴在添把柴火,想来她转变不会太难。
“今日这样过来,我也是惶恐难安,再不叨扰夫人了,改日若南哥儿在家,可让我过来看看?”
这是她的真心话,前世母亲过世,她才知道有这个弟弟,彼时他被董家连累,跟着父兄进了天牢。听说南哥儿异常聪慧,若这一世让他进入董家,说不准还能扭转董家人的命运呢。
“得空再说吧……南哥儿每日跟着先生学到日落才回,二小姐若要来,可着人来报一声,我好做好招待,今日真是失礼了。”
董晚音知道许夫人不愿她见到南哥儿,也不愿她再闯上门来,董晚音也不好勉强,忙道:“是我失礼,许夫人莫要怪罪,没个母亲爱子女的心都是一样的,子女爱母亲的心也是一样。”
许夫人脸上方好看一些,董晚音不便再留,告退带着碧儿益源走了。
她并未上马,在地下走着,一股烦闷郁结于心,今日看这许夫人,倒是比董府里那林氏李氏要贤德,怪不得能养出南哥儿那样的孩儿,那孩子想来和她一样,没受过几日父爱,却被董府牵连而死,不知父亲对这孩子可有愧疚之心……
益源再身后牵着马儿,碧儿被留在府外等了许久,小姐出来满面沉思,也不和她说话,小姐这几日做的事情,她为何都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