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缘,你全心全意为钟宸付出,不求他的陪伴,从来也不抱怨他的忙碌。你太过迁就太过体贴了,只会惯坏他,让他越来越漠视你的需要。就连余鲤也发现了,以前,钟宸想方设法挤出时间到江城陪你看你,而现在,他动不动出差、出国、开会到深夜,越来越忙。你扪心自问,真的都是因为他的事业越做越大了吗?还是因为他的重心发生了倾斜?以钟宸的工作能力,若时时处处将你放在第一位,他会忙到没时间陪你?你们之间,原本是他该照顾你啊!你还这么小,你也有自己的事业,还要读书还要帮他!
颜缘,我们知道你和钟宸感情基础极好,你做这些无怨无悔。我们也知道钟宸内心是极爱重你的。但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半辈子后呢?他习惯于你事事以他为先,习惯于你的无微不至,不需要任何付出就能得到,然后呢?你们的感情就会越来越深厚吗?不是的!两个人的感情再好,也需要彼此奉献。你得让钟宸为你操心。该让他受累,就得让他受累!”
颜缘大为震动,她怔怔看着齐放,不得不承认,齐放所言是有道理的。尽管,它很刺耳。
她和钟宸,居然是有问题的,居然,是,有问题的!
齐放看着她微微怔住的表情,以为她不以为然,心中一急,音量顿时抬高不少:“颜缘,你别不信我的话,我虽然没有什么感情经验,但我见过我爸妈的相处。我爸妈再忙,再没时间陪我,但他们一定会抽出时间互相陪对方,哪怕一周只有半天,一两个小时,也会抛开一切工作去过二人世界。他们两个,是把生活和婚姻中的问题当工作问题一样去研讨的。 ”
“颜缘,钟宸也是人,是人就有劣根性。我的话可能很难听,但这是我的切身体会——人往往只珍视自己为之付出的和已经失去的东西,对轻易拥有的视而不见。我从前对余鲤不也这样吗……”
门轻轻推开了。
钟宸站在那儿,目光中,墨色翻滚。
“你说得对。”
颜缘缓缓站起来,凝目看着他。
王小川赶紧把颜缘推向钟宸。
钟宸的目光越过颜缘头顶,看向齐放:“齐放,谢谢你,你提醒得很好。只是,你说的,都用不上了。”
他这什么意思!
众人齐齐抬头。
钟宸眼眶微红,双拳紧握,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颜缘,过来。”
听了秘书的汇报,钟宸生气至极,也自责至极。一路努力至今,自以为强大至斯,不料仍护不了颜缘周全。他气吴氏接二连三让颜缘受委屈,气自己再次牵连颜缘,更气颜缘遭遇这等事竟然独自承受,不与他言语一声。
莫非在颜缘心里,自己会将英国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看得比他还重?莫非自己以生命为代价,还换不得她全身心的依赖、信任和仰仗?
在这种时刻,颜缘居然能理性地计算得失!居然能不动声色与吴氏集团过招!居然能心平气和化劣势为优势,为佳偶餐饮的扩张攻城略地!
是了,她向来冷静。不似自己,一遇到她的事情就头脑发昏分寸大乱。
细想来,这些年他好像从来没看过颜缘失态,就连相认那个清晨次被颜缘父母闯入卧室,她情绪失控之下也不过和她父亲说了两句重话。
可他明明见过前世的她被胡志骁迷得理性全无,伤到深夜痛哭的样子。
他心中起了一个从没有过的念头:或许,颜缘还是不够爱他。
是啊,前世,他用了十年都没有让颜缘爱上他,怎么他自沉江底后,颜缘就深深爱上了呢?
那其实,只是感动吧?
颜缘对他好,只是,为了还报他的深情吧?
那他的心意算什么!两世的执着算什么!
在王小川门口听到齐放长篇大论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意料之中的震动。
齐放说得都对,他做得不好,很不好。可是,他都那样糟糕了,颜缘依然不抱怨、不祈求、从头到尾,只有付出,不求他的任何回报。
因为她根本就不爱他,她只是来报恩的。
颜缘一进钟宸办公室,就听办公室门在身后吧嗒关上。
钟宸回身站定,喉头动了几动,有一口气梗在那里,让他说不出话,甚至,出不了气。
他垂目看着地,很久才挤着牙齿开口:“颜缘,你从没爱过我,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