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觉她再熟悉不过,是感冒的前奏。
眼下惜翠已经彻底佛系了,有什么事都回头再说。可能是之前又跳车又滚下山坡,经历了各种惊险动作大片,又吃饱了一肚子风和雪的缘故,她现在难受得厉害,她就想到床上躺一会儿。
“我不吃。”惜翠默认了高骞的称呼,嗓音中难掩疲倦,“我想睡一会儿。”
自家妹子的嗓音沙哑糯糯的,像只猫儿一样。
高骞捞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一点,嗓音也压低了一些,像是怕打扰了怀中的少女,“好,你先去睡一会儿,醒来再吃。”
目睹这兄妹亲昵的一幕,卫檀生冷哂。
望之更觉刺眼。心上怎么也按捺不下去的是扭曲的怒意。
便是这么信任高骞?
他眸色更沉。
没关系,她既然是他的人了,这其中缘由,他还有时间好好问个清楚。
来到曲尺柜台前,掌柜瞧见个高大俊美的郎君怀中抱着个姑娘,身侧还跟了个神清骨秀的郎君,忙不迭地赞道,“郎君与尊夫人感情甚笃呢,这位小郎君可是令弟,看着也是一表人才。”
这话一出,面前两个郎君面色都不太好。
高骞:“这是舍妹。”
那尤为清俊美貌的小郎君,笑道,“掌柜说笑了,这是内人,至于那位郎君,是某妻舅。”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的掌柜,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莫名打起了小鼓。
只觉着这一家人当真古怪,哪有妹子嫁了人还让兄长抱着的,可是看着高骞一副不好招惹的冷面模样,却不敢再问。
目光一转,瞧见这另一位郎君。
容貌倒是美得绝无仅有,笑容也温和没架子,但眸色阴沉得好像蕴了一汪墨。比那郎君还要可怕几分。
掌柜不敢再看,忙安排了屋,眼睁睁地看着三人一齐上了楼。
屋子不大,一张床、一张桌、一张柜,该有的都有,收拾得齐整。高骞弯腰将惜翠放在床上,扶着脑袋枕上枕头。
直起身,对上了卫檀生的视线。
“卫郎君还有何事?”
卫檀生坐在床边,抬手捋了捋惜翠额际的发丝,笑道,“这话应该由我来问。”
“多谢高郎君送内人回房,若无事,还请郎君避让,留给我们夫妻二人一些相处的时间。”
惜翠能感觉到额头上落了什么,也能隐隐听见卫檀生在和高骞说话,本来还能勉强保持清醒,结果一沾床,她的意识却就开始逐渐飘远,怎么拉也拉不回。这一堆烂摊子她只想养足了精神之后再收拾。
惜翠沉沉睡去,只剩下屋里相对着的两个男人。
“遗玉需要休息。”高骞道。
“翠娘我自会照顾。”卫檀生抬眼。
望着卫檀生的模样,高骞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世人都称卫家三郎乐于禅寂,雅量容人。
眼前这个青年,自己身上的伤都还没处理,凌厉地眼神看着他。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护住自己东西不肯撒手的小孩。
遗玉嫁给这种人,简直胡闹。
殊不知自己也像个抢玩具的小孩的高二郎,神色严肃地心想。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高骞先服软。
“先让遗玉好好休息,你身上的伤也要处理,有什么话,稍后与我出去再说。”
高骞先低头,卫檀生收回手,帮床上的人掖了掖被角,“但听郎君之言。”
两人出了屋,轻轻带上门。
虽然不满卫檀生,但遗玉毕竟喜欢他,高骞也只能将个人情绪暂且搁置在一旁,吩咐属下拿伤药来给卫郎君处理。
卫檀生坐在桌前,他坐在卫檀生对面。
瞧着他坦然伸出手,处理伤口面色不改的模样,高骞看在眼里,心里的挑剔才稍微散去了那么点。
倒也有两分骨气与耐性的。
伤口清理干净撒上药末,缠上了细布。
高骞看着那细布,沉声问,“郎君知不知道尊夫人就是遗玉。”
“曾有所怀疑。”卫檀生答。
“你何时发现的?”
“翠娘出嫁前。”
一问一答,一个固执地称作遗玉,一个不妥协地呼作翠娘。
客栈里生了些炉火,在两人中间却好像还有猎猎寒风,暗潮涌动。
“我此前虽怀疑过翠娘,奈何找不到证据,”卫檀生道,“看来,高郎君已经找到证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