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没有？”许久没听到答复，季云抬头看他。
“去干什么？”他很仔细的看眼前这张化妆精致的脸，不知道是妆容太厚还是什么原因，他竟然找不到一丝悲伤的情绪，真不敢相信这个人的丈夫正躺在病床上，化疗让他面容憔悴、身形消瘦、头上已经不剩几根头发，而这个女人，一脸欣喜地用涂满亮晶晶的指甲油的手摆弄着名牌包。
“哎，随便拿点东西就走吧，再买新的也好，你的衣服都不合身了吧，现在正是长得快的时候。”季云看他，衣服袖子都短了一截了，也是，很久没给孩子换新衣服了。
“爸爸呢？”顾景行控制着自己沉着气问道。
“……这里的医院治疗白血病比较好。”
“你要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
“怎么叫扔呢？我给他出医药费！给他请护工！”季云像是被踩到尾巴似地陡然拔高音量。
“那你的钱都是哪来的？”顾景行吼得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这个…这个不用你管，总之是我挣的。”季云像泄了气的皮球，但是景行为什么不能理解她呢。
“呵。好。那你带着你的脏钱滚去c市，我和爸爸不用你操心！”这个人不是他妈妈，他妈妈不该是这副样子的。
“景行！怎么跟妈妈说话呢！”季云被他气得要哭了，又怕毁了妆容拼命眨眼，“我这不是为你们好么？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你爸爸要钱啊！”
“妈，你别去c市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好吗？像以前一样！”顾景行很久没嚎啕大哭了，上一次可能都发生在他还没记事的时候。
“怎么像以前一样？你告诉我怎么像以前一样？！顾家破产了！你爸爸得了白血病！我留在这就得端盘子！得看人脸色赚那么一点点辛苦钱！”她想有个好的生活，那段日子她不想再经历一遍了，简直是噩梦！地狱！
顾景行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却忍不住地抽咽，总之就是要走？为了过上所谓的好日子，所以不得不抛夫弃子？不过是破个产而已！不过是白血病而已！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有什么熬不过的呢？
“景行，你理解妈妈一下好不好？妈妈也是为了你啊。”季云紧紧抓着顾景行的手，用哀求的眼神看他。
“要走你自己走，我不会走的。”他算是明白了，对这个女人来说钱就是一切，钱比丈夫儿子重要。
“顾景行！”季云急了，声音太大超出了她的音域到最后分叉，刺耳难听，“你不走我不会付你爸的医药费！你就看着你爸被医院赶出来吧！看他还能熬几天！”她不想说出这样丑陋的话的！是患病的丈夫逼她！不听话的儿子逼她！生活逼她！逼她到这副田地的！
顾景行像没听到一样，进房锁门。
“喂，赵医生吗？明天不要给顾明希做化疗了，家里没钱付了……”话还没说完，顾景行出来摔了她的手机。
“你走不走？”
“明天行吗？我想和他道个别。”
“你乖一点，放假我让你回来看他。”季云想果然小孩子不能经常惯着，就得狠点。
“爸爸。”
“嗯？”顾明希努力地睁眼，他浑身疼，实在没什么力气。
“我给你带了粥，你最爱喝的皮蛋瘦肉粥。”
“放那吧，我等会喝。”现在这样子，哪还有什么爱吃的东西啊。
“爸爸。”
“怎么啦？”顾明希听着他情绪不对，努力用轻松的语气和他沟通。
“我、我和妈妈要出去一段时间，你照顾好自己啊。”顾景行实在觉得说不出口。
“知道了。”顾明希长吁一口气，红了眼眶，不知道是疼还是因为什么别的，“你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啊，别总惹你妈生气，也不小了，知道吗？”
“我知道的。”顾景行吸吸鼻子，“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有什么不舒服的都及时和护工说。”
“知道知道。”顾明希扬起一个微笑，“哭什么，又不是见不到了。”
“爸爸，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的，你记得给手机充电。”顾景行不经意一瞥就见到季云在门口，用口型催他快点，“我走了啊，过几天就回来的。”努力装成嘴上说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