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姻缘簿_作者:山河间(25)

  顾谨容等弟弟的时候,在书房内无事瞎瞄乱看,看见书桌一侧晾着一幅画,墨水还没干,刚画完不久。

  是一副人像图,画中人穿着一袭艳丽的红裙,手中握着一朵娇艳的红花,腕上系着一根红绳,看身形比例知是女子,但奇怪的是,画中女子并没有画出面目,而是用森森白骨脸代替。

  那根红线,若没记错的话,他曾看见过弟弟手腕间也系了一根一样的红绳。

  而在那副画旁边搁着的便是顾谨之看的书,“除妖录。”

  这是什么书?顾谨容随手翻了几下,里面并没有什么能够吸引到他继续往下看的内容,像是一本专门讲各类妖怪的志怪小说。

  他向来不信这些,总觉得天下之大,世界之广,哪有那么多的妖,那么多的怪,不过人心所化。

  你若觉得有,它便有,你若觉得没有,那便没有,反正自己是不信,也从未见过。

  顾谨之换了一身颜色稍深的墨蓝色衣衫,安安静静往那儿一站,衬得他面目更是白皙精致,像一块极美的玉石。

  顾谨容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走,吃饭去,你啊,该多出去走走的,整日待在院子里也不觉的闷。”

  顾谨之一笑,轻声道:“我自有自己的乐趣,并不觉得闷。”

  他走向书桌,见书桌上的画墨水已干,便珍之重之地将画像卷起收好,而后两人一同去了前厅。

  ……

  地府有阴阳册,也称生死簿,记凡人生死,寿命几何。

  生死簿其实不在冥王手上,而是在判官手中,孟溪小时候经常见到判官在生死簿上勾勾划划,而她最早开始识字,认的便是生死簿这三个字。

  本也不是什么什么好学的人,脑袋也不太聪明,判官教她识字她也学,可是三天热情又能坚持多久。

  磕磕绊绊认了几个字就不想再继续,现在倒是想继续识字看书,因为总觉得和顾谨之差距太大了,他看的书自己完全看不懂。

  行过黄泉,再往南走一里路便是判官居住的地方。

  判官今日不在殿中,殿内幽暗,亮着的鬼火闪烁不明,鬼奴们垂着头立在角落的阴影里。

  孟溪从小被判官带大,进出殿堂都很随意,是以这些鬼奴们并不会上前来阻拦她。

  她往殿内深处走去,判官的生死簿放在最里面的书房内。

  生死簿于凡人是大事,于地府众鬼却是毫不相干,压根儿不在管辖范围内,只有冥王才能决定他们的去处。

  孟溪在生死簿上找到了顾谨之的名字,上面记着“顾谨之,多病,命薄,享岁二十一年,殁于春末夏初四月之时。”

  凡间的人,各人有各人的命运路要走,有人一生顺遂,有人一路波折,有人命途多舛,有人长命百岁。

  孟溪拿了判官笔想就此从生死簿上勾去顾谨之的名字……

  却猛然间想起顾谨之曾与她说的,妖也分好坏,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她犹豫了一会儿,又缓缓将笔搁下。

  生死簿上,若有一人被勾去姓名,那么那人将走的命运会被另一人补上,谁想死那么早?谁都不想。

  这对别人极不公平,也许别人一生富贵,一生顺遂呢,她岂不是害得别人赔了命。

  这是极大的恶,她不能做。所以她放下判官笔,还原了生死簿。

  就像孟溪自己说的那样,自己总归一直在地府,凡人身死魂魄也归于地府,与楚云许柔那样,她等得起。

  凡间夜里又下了雪,院子里梅树下的两个雪人用木板遮挡起来了,安然无恙地躲在木板构建的小屋中。

  这两雪人可真胖,白嫩嫩的,孟溪情不自禁,蹲在雪人面前刨了几把雪才去找顾谨之。

  顾谨之已经睡了,呼吸声轻轻浅浅的,孟溪并不想把他吵醒,卧房内点着灯,昏黄的微光,屋内暖融融的。

  她就坐在床阶上,头和手刚好可以斜靠在床侧,她就这样看着他,另一只手伸进被窝里握住他的手。

  夜色很深,夜深人静,屋外青黑色的天,寒风呜呜作响,屋内暖黄微光,似乎就此于与世隔绝,这座小屋是立于广阔天地中的蜃楼,安稳非常,一点都不受打扰。

  五更天的时候,顾谨之突然睁开眼,于沉睡中醒来,眼中似乎还隐着淡淡血丝。

  他抬起手遮住眼睛,夜里又做了个梦,梦见孟溪像是与他捉迷藏,明明知道她在哪儿,但就是抓不住,一次两次三次,次次都从他身边跑的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