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允礼以为孟溪连小孩子都不放过,赶紧道:“她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以后什么也不会记得,要杀杀我吧,别杀她,她太小了。”
“你觉得你一命能抵两条命?”
“孟姑娘,谨之不希望你这样做的。”
是啊,顾谨之还说妖分好坏,不做坏事不伤人呢,可是她已经做了啊,她杀了人,剜了别人的心,将他的心扔在地上沾满泥土,被雨淋,她已经这么坏了,顾谨之也不来管管她。
顾谨容想把李玉莲抱过来,小孩子见血不好,可是李玉莲不要他抱,他手还没伸过来,李玉莲直往孟溪身旁躲。
孟溪的手尽量避开着李玉莲,不想那些血蹭到她好看的裙子上去,她的裙摆下面还绣着两朵小花,苏娘子给她绣的。
孟溪用手臂轻轻碰了碰李玉莲,她说:“走吧。”
李玉莲双手捏住孟溪的一只手,稚嫩的声音道:“走……”
顾谨容把林允礼从地上扶起来,带他去楼柯那边,楼柯正命令黑甲兵清理现场,时道长睁着眼,无一丝气息,他的胸口开了个洞,心脏被挖出来扔在一旁,地上也是一地的血,黑甲兵看着心慌不敢过去收拾,都推着那少年让他去收拾。
那少年跑到被其他黑甲兵拦住的人群里借了一把伞,又很快地跑回来,跑到孟溪身边,把撑开的伞递给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一条人命一句对不起来换,真划得来。
孟溪没理他,但是接了伞,然后又把伞转给顾谨容,把李玉莲也交给了他,自己独自进了屋。
她身上湿淋淋的,顾谨之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不和她说话,也不问问她冷不冷,为什么衣服是湿的。
她太冷了,需要顾谨之给她暖暖手,她把手伸过去,触到顾谨之的手,一片冰冷。
黑白无常出现在屋内,看见孟溪趴在床头握着一个男人的手。
很奇怪,那人死了,黑白无常却感受不到亡魂的气息,只在门口时收了一只魂魄,被孟溪剜心而死的凡人的魂魄,本不该现在死的,他还有功德在身,后来虽做了坏事,但比起他行医救人所积的功德来比,功过不相抵,功比过大。
孟溪闯祸了,她杀了人,还是剜心致死,地府瞒不过的,冥主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
所以,黑白无常要来带她回去。
“孟丫头……”
“嘘……”孟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知道自己闯祸了,我会跟你们回去。”
顾谨容进屋的时候,黑白无常隐去了身形。
“孟姑娘,时道长……”
“我杀的,剜了他的心。”
顾谨容:“……”尽管已经知道了,但亲耳听她波澜不惊地说出来,那种感觉总让人心惊。
“顾谨之我可以带走吗?”
“不行。”顾谨容皱了皱眉,“他应该回家。”
“哦……”孟溪身上的衣裳还没换,手上身上都有血,又因为淋了雨,衣裳都粘在身上,看着很有些狼狈。
顾谨容道:“孟姑娘先去换衣裳吧,春雨淋了容易生病。”
孟溪没有动作。
外面收拾的差不多,楼柯已将周围的人都散去,就要准备回去了,黑甲兵在外面喊,“顾大人,楼将军在等你。”
“好。”
“对不起。”孟溪说。
顾谨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顾谨之以身挡箭,为孟溪而死,孟溪因为他活剜了时道长的心。
要说没关系吗,顾谨容不是那种易迁怒别人的人,可在这件事上,他真的很难不去怪罪孟溪。
因为她,顾谨之要离家出走,也因为她,顾谨之年轻灿烂的一生就此戛然而止,时道长已经死了,他只能怪罪于活着的人。
良久,顾谨容道:“谨之会说没关系。”
孟溪苦涩的笑了一下。
她眼睁睁地看着顾谨容带着顾谨之出去,带他回家,顾谨之再也不会睁眼看她一眼,也不会带着笑意问她,“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啊。”
一切归于平静,白无常叹息道:“孟丫头。”
孟溪转头看了看他和黑无常,“我会等到他吗?”
“唉……”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