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天影_作者:松月凉墨(135)

  她停下脚步,在秋琌身侧悄声耳语了几句。

  青天白日地领一对精兵出城,没有景琝的旨意榆州城守就算提着脑袋也不敢通融半分放她出城,因此只有夜里守城的士兵较少的时候,用汮郡王府的令牌压制守城士兵,谎称是王府为了查案带着精卫出城。傅阳城里榆州城约莫是有八百余里,连夜策马疾驰,如何能带着虚岁不到两岁的小家伙。沈溪随着景翾去了傅阳,秋琌一人在王府里照看小世子只怕是不够安全,只能在她夜里成功出城以后,让秋琌第二天一早就把景翙送到摄政王府交给萧珩夫妇。若是交给云贵妃照看,那她私自领兵出城的事情就掩盖不住了,只能交给兄长,萧珩了解事情的严重性,就算是知道以后再生气,也会谎称汮郡王妃身染风寒不便露面,把事情盖下来。

  “王妃为什么不今天把小世子送去摄政王府?这样也能向荣烁世子借兵,救出王爷的胜算也大一些。”

  她叹了口气淡淡道,“兄长要是知道了,你觉得我还出得了城?”

  夜里马蹄疾驰,守城的士兵见到汮郡王府的令牌,便大气也把不敢出的开了城门。

  不到子时,谢渃洹换上了一身军装匆匆就要从后门出府。她早就算到了柏璃会按捺不住动用汮郡王府的私兵。那数十名精兵若是还没寻到景翾,就碰上北漠的军队,或是中些埋伏,那是一根尸骨都捡不回来的。

  他一身暗色的军装在夜里的王府中疾行,一路避开掌灯的侍婢才走到后院,就被一身月华色里衣的身影拦住,“你去哪儿?”

  “她一个弱女子领着数十精兵出城去寻三哥了,我不能任她一个人胡来!”

  魏祤瑈扯住他的衣袍,眼眶湿润,“你还是喜欢她,对吗?”

  谢渃洹神色空洞地目视前方道了声,“是。”

  “可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啊!”魏祤瑈几乎要吼出来,泪水划过脸庞,无声地落在地上。

  魏祤瑈屈尊降贵的嫁给他,一年中谢渃洹从来不曾到过她的房里,更别说是碰她,永远都是一副敬而远之的谦谦君子,比夫妻之间的相敬如宾还要冷淡。只是每每在宫宴上看到她,眼底会泛起一层光,藏在袖口里的手蜷的很紧很紧。

  “可我还是很喜欢她……”他温柔一笑,抬眼时眼眶泛红。

  一句三嫂,他叫了这样多年。

  他多想如景翾那般,唤她一句璃儿,终究理智使他绝口不提。

  昂首时,一抹晶莹滑落。他决绝地甩开她紧紧抓着地手,无声地离去。

  魏祤瑈跪在地上,丝毫没有了昔日端庄华贵的样子。她终于失声痛哭,在雨中化作一声啜泣。

  “左右我才是你的妻,你却一个正眼都不曾给我。”

  她是堂堂西泽国嫡长公主,一朝错爱她不顾身份情愿下嫁邻国世子爷。曾经那般冷艳高贵,如今却卑微得入了尘埃。爱至穷时尽沧桑,她曾想若是自己能够早点遇见他,那么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终究是妾有意郎无情,错付了流年。

  他执着于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情感,而她又何尝不是?

  曾几何时的一面初见,终成了心口放不下的一缕执念。

  只能远远地望着那个身影将流光剑佩上腰间,侧身跨上马匹,伴着马蹄声疾驰而去的身影永远消失在视线里。

  谢渃洹领着恭翊亲王府私兵追出榆州城的时候,距离柏璃领兵出城相差不过一个时辰,他们一个走官道,一个抄近路,不到次日中午,谢渃洹一行六十人便追上了她。

  “洹郡王?”柏璃扯了下缰绳放慢了疾驰的速度,“你怎么在这?”

  “我若不来帮你,你怕是掉进泥潭都没人来捞你了。”谢渃洹笑着,手上不自觉的也扯了下缰绳。

  “那我代夫君谢过洹郡王了。”她礼貌性地侧过脸点了下头。

  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心疼的像千百只虫子在反复啃咬啄食,疼的不能自已,肋着缰绳的手越攥越紧,在麻黄色的缰绳上抹出了几道血痕。

  白日里策马疾驰,月夜里风餐露宿,望着她在岁月沉浮洗礼中依旧姣好如初的容颜,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她同百余名男子一样,靠在林中的树下休憩。

  更深露重,她却能在寒夜里睡得安稳。

  因为手边握着一只白月玉佩,银丝流苏被月光照出了几抹流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