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这样的老狐狸必定是要敬而远之,找机会除掉的。他既然敢往府里放人,那他也不必顾忌什么礼义敬老。他向海府递了名帖,说什么要送礼,转而将那名死士捆实了装进大口箱子里。沈溪带着若干名王府护卫,将这箱子扛进了海?的府邸。海?正一乐,以为这样的大口箱子通常装的可不都是银票么。谁知一打开,竟是自己数月前安插进三王府窃取情报的死士,正在大口箱子里挣扎。沈溪也毫不客气,打开箱子后给了海?一个带着点儿讽刺的礼貌性假笑,便带着一队护卫扬长而去。
“如何?”景翾背着手站在王府书房前。
“海大夫气得胡子都歪了。”沈溪一本正经还不苟言笑地禀报着。
景翾自是没忍住,连连笑道,“痛快!”
“慕公子已经候在正堂了。”
“走。本王今日必当喝个痛快,再杀他两局!”景翾笑得爽朗,兀自背手执扇,大步走出书房。
慕寂然白色纱衣翩翩,一支白玉笄穿过半束起的长发,彼时伫立在堂前的廊下,用手中的纸扇拨弄着一株茉莉。
“寂然。”景翾未至廊下,便先闻其爽朗之声。
“三王爷果真是贵主,叫我好等。一个时辰前就在这正堂里了,若不是你府上奇花异草甚多,我便要无聊到睡在正堂里了。”慕寂然总是喜欢调侃他,说话还总是比划他那把爱不释手的名贵扇子。
“请你喝酒还不成!今儿个一应花销算我头上!”景翾笑道,边说着边穿过回廊,过了玄关,二人并肩出了王府。
慕寂然与景翾都是习武之人,沈溪便也不必要带护卫暗中保护。每到二人出门喝酒时,景翾都是深夜才醉得微醺,跌跌撞撞的回到王府。今日王府上众人可算得是休假,几个王府里的护卫推搡着说要喝酒听曲,硬是将沈溪拉进了得月楼。
“今日上元佳节,晚上我可不陪你。”慕寂然饮了一口清酒,把玩着瓷杯。
“哟?这是有情况?”景翾不怀好意地一笑,“这是要去陪哪家姑娘?连兄弟都不要了。”
景翾假装抹泪,“罢了罢了,你的心里没有我啦。”
慕寂然无奈地摇摇头,端起酒杯嗤道,“可真够能演的……”
“这酒还是不如我府上的梅花酿。”景翾一边倒着酒一边啐口嫌弃着,“光喝酒也实在无聊,不如咱下两局?”
慕寂然眼眸微抬,弯眉上挑,一抹勾唇,示意他开局。
“定当杀你个片甲不留。”他今日心情大好,落子轻快。
“试试咯?”
慕寂然拂袖落子,镇定的神情和幽邃的目光叫人捉摸不透。香炉中的檀香升起缭绕的白烟,模糊了他骨感分明的侧颜。
-2-
夜凉如水,街市灯火辉煌。月明星稀,楼阁剔透玲珑。
今夜是上元节,舒家作为榆州城里最大的商号,必定是通宵达旦。舒瑢也到手工铺里帮忙。舒家手工商铺自打上元节前五日便让工人加时赶制纸灯,糕点铺子昨夜更是通宵做了一夜的桂汁元宵。
街市两旁的商铺挂满了纸灯笼,彩色的花纸在烛火的照应下发出幽幽的光,衬得一旁的亭台楼阁更是红火。糕饼铺子和茶楼,近乎是所有馆子都卖起了元宵,姜香的、桂汁的、红糖的……人流济济的街市中心弥漫着元宵的香气。庙会上耍龙灯、舞狮子和变戏法的被围绕得水泄不通。河面上放花灯的大多都是前来祈愿的未出阁的姑娘,也就在这上元时节才得以外出一次,须臾片刻,倒映着万家灯火的河面便星星点点的缀满了各式荷花灯。朱雀桥下,有约的才子佳人相聚月下互诉衷肠。
柏璃带着素黓在街市上转着,她本是有约,想自己出府玩儿的,奈何上元节人山人海,舒瑢硬是要素黓跟着柏璃好护着她,虽有些不便,她也只得带上这个小拖油瓶。忽而她拉过素黓,抿了下嘴,半笑着缓缓道,“素黓,我和容公子有约了……”
素黓见她面颊微红,梨涡浅笑,识趣地笑道,“小姐,我晚膳没有吃饱,特别想去云鹤楼里吃一碗桂花元宵。”
确乎是个识趣的小拖油瓶了。
尔而,她一人在涌动的人海里穿梭,转角的借口挂满了红灯,长线下挂着灯谜,年过半百的老叟坐在棚下,棚边的荷花灯下挂着三行簪花小楷“一谜得三十文,两谜得五十文,三谜得玲珑花灯”。老叟身后挂着的一盏玲珑花灯——铜制的手柄上雕嵌着数朵紫青色的丁香,长绳上缝制的蝴蝶似是在灯上飞舞跳跃,灯沿是鎏金纸做的步步生莲,薄纱裹着木条形成了剔透的八面玲珑,花灯的八角各挂着绛紫色流苏,灯底缀着蓝琉璃青玉流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