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天影_作者:松月凉墨(29)

  当她故意言说皇后膝下无所出时,慎映兰身子一抖,猛地打了个激灵,掐着指甲将心中的怒火压下。她与皇帝景琝是少年夫妻,她十五岁就嫁进了王府,做了景琝的正妃,可自打成亲后的第三年诞下死胎,伤了母体根本,她就再也不曾有孕,多年膝下无子承欢,因此才纵着景琝娶了冷氏、秋氏两位侧妃,即是菡妃冷菡与云妃秋暮云;过了个把月又封了府上一位长相俏丽的歌女做了通房夫人。因为自己生不出孩子,她也只有容忍,与放纵。

  菡妃这番攻心的一席话确是说进了慎映兰的心里,她恍然想起皇帝的生母萧太后在临去先把着她的手,让她替皇帝诞下嫡子,令南玥后继有人。当下局势,掐指一算她也四十有二,今生只怕再难有自己的亲生孩儿,也只有如菡妃所言,充实□□,方能不负先太后遗命。

  忍了许久,她淡然道了句,“菡妃有心了,本宫自会与文礼府大臣们商议。”

  冷菡唇角魅笑,“如此臣妾就先告退了。”

  慎映兰不是不知道,菡妃素来不将她这位皇后放在眼里,今日毕恭毕敬地求她替皇帝广纳后妃,像她这般善妒的女人如何能容忍再有新的女人入宫与她共侍一夫,足以刺激她作出这样的决定,也就只有内心对权柄的欲望。今日文嫔封妃,宫闱内权柄下移是一回事,东西两宫的势力不平衡才真正令她战栗。后宫里的女人,爬不到一国之母的地位,若没有夫君的宠爱,再没有手握权柄的拥护,也就只有老死宫中的结局了。菡妃今日的所作所为,便是要将日后入宫的新人,化作自己的势力,为她做事,保住她西宫之主的地位。

  如今的东宫,文妃与云妃已然一体,菡妃也会在西宫培养自己的势力,要保证自己坐稳皇后这把凤倚,也当培养些棋子供自己调度。新人入宫,菡妃首当其冲便会邀买人心,她转念一想,与其将位分低的新人纳入麾下。不如拉拢位分高一些的云妃与文妃,将东宫争取入中宫麾下,与西宫和冷氏一族也更容易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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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初五,皇城殿试。

  他拂笔作书,两袖清风。任那朱衣使者梭巡,他亦泰然自若。芸芸众生,唯他是桂林一枝,昆山片玉。

  半月之余,皇榜布告。高步通衢,及第成名。

  依着容愠在文礼府有着父辈关系,他轻易入了文礼府做了学士。

  金榜题名日,容府张灯结彩。朝堂中六品以上三品之下的官员,无论与容府有否交情,皆送去了贺礼。不为别的,今朝夺锦之才,他日必成重器,官衔高过三品也未可知。有些交情的官家夫人带上了长子嫡女前去恭贺,局外人都能看得出,这是志在世家联姻。古往今来官场商家乐于联谊——甲家成了乙家的亲家,乙家又是丙家的表家,丙家又与甲家有着远方血亲,便是血浓于水,因而官官相护,达到朝堂势力的平衡。

  如今容府嫡子高中成名,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们自是倾慕。许学士家的长女,佟少卿家的三姑娘,张太守家的嫡女,右相家的小女儿,甚至是白郢将军的表侄女儿也来了。一时间人丁济济,溢满了容府前院。

  容家三夫人守在堂下招呼客人,她时而眼波流转,想着为她最疼爱的嫡公子寻个好姑娘。容府上下,也只有三夫人温氏最疼容墨棽。她在府邸里流逝半生年华,终其无所出,也只有心疼心疼别人的孩子。容墨棽虽不是寄养在她名下,可她一日三餐为他筹备,甚至是里衣外披都亲手缝制,无微不至地照顾下,容墨棽也早已将她视如生身之母。反观堂外的二夫人,却带着她亲生的两位庶出公子,在院中与显贵夫人们谈笑风生,巴不得结上一门亲,好让自己的儿子吃上岳家的一口软饭。

  容愠很是中意张太守家的嫡孙女,有家世有背景,长得端庄秀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也颇为知书达理,三夫人只是觉着这姑娘家的性子软了些,但容墨棽温润,琴瑟和鸣,倒也与之相配。

  六月初三,容愠就向太守府纳了彩礼,递了婚帖。

  六月初十便是大喜之日。容愠急着攀结太守家,着急忙慌地就逼着儿子娶了张家姑娘。迎亲路上,容墨棽全程缄默不语,送亲队伍在新郎官儿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喜庆之意,唯有舒不平的锁眉。

  一朝夺锦,继而联姻,这样的旷世美谈在榆州城内,连卖热粥的小贩都能熟知一二,津津乐道。震天的锣鼓声从城东太守府,一路闹腾到城南容府。可讽刺的是,花轿就这样热热闹闹的经过了舒府的大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