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藜安,弥漫着杏花的香气。随处可见的杏树,点缀着藜安镇,含苞待放的花朵,陶醉在早春的气息中。
“小姐,我们该回家了!”一个白衣素服的女孩在街上追赶着,微风带起了她腰间裙摆上的飘带,发髻间的银铃簪叮叮作响。
前头奔跑着的那个女孩一席碧色的襦裙,及腰的长发一半挽着发髻,黝黑都发丝间有着些许珠钗,头顶挽起的发髻一侧插着碧血璃珠凰影簪,与腰襟上的琉璃玉珮相得益彰。她像是灵动的水波,系着琉璃珮的墨绿襟带随着她的发丝在风中舞动,透露着初春的欢愉。
“好容易从府里头溜出来,这么早就回去,岂不吃亏!“她回头笑着,一转身却撞上了一个推车卖鱼的老者。独轮木车翻了,一条条鲜活的鱼从车上的竹篓中跳出,散落一地,在地上翻滚跳跃,闪烁着鱼肚白。
“这……这可是我今早才打上的鱼啊……”老者无奈道。
女孩摸摸鬓边的头发,有些许愧疚地笑着,嘟红着脸急忙赔礼,“实在对不住,这些鱼我都翻倍买下,您看可以吗?”
素色白衣的女孩也追上了,气喘吁吁地上气不接下气,“小姐……”
“素黓,钱袋!”她头也不回地伸了伸手。
身后那个一席素白色衣衫的姑娘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她取出了银两,交到了老者的手里,老者将钱揣入怀中,笑着摇摇头,推着小车转身离去,一边嘟哝着,“这丫头……”
这些白条鱼至少得有二十斤,全部拉回府里委实也吃不完,反倒还泄露她偷溜出府的这事儿。她抬首见四周围了大约二十来个人,她便将鱼一条儿不剩地分给了赶集的百姓。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百姓自是不胜欣忭。
她嫣然一笑,那笑容,就像轻柔的春风抚过藜安三月的杏花,温厚而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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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宁十五年,皇都榆州。
柔和的春风划过王宫,却没有了那分暖意,留下的是徐徐刮过的寒颤。那个戴着朝冠,颈上一串南海明珠,一席黄色绣金龙袍的男人,从侧殿缓缓登上龙座。一时众臣参拜,纷纷跪地。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悠悠绵长的朝拜声在大殿里回响,余韵绕梁。
“诸位爱卿请起。”他的声音低沉,声音里是上了年纪特有的庄严与沉稳。
“皇上,昨日阳郡副使来报,今年黍麦粮食大丰收,除了交供军粮和平日百姓所需,仍余下数万斤粮,阳郡已派车马向榆州方向运送以充国库。微臣以为,此乃祥和瑞兆,恭贺陛下!”
说话的是三品谏议大夫海儁,当朝势力不可小觑的权臣。他看似与左相右相交好,三人却明里暗里相互较量,朝堂的风向也随着三人暗里较劲而实时变化,局势如同被搅浑的海水,混着泥沙。
“那么国库充粮的事情,就交由海卿处理了。”高堂之上的皇帝突然掩嘴猛地咳了起来。
站在诸位皇子对面的,是左相墨倾城,和右相宫浩远。右相突然站出队列,举着玉笏上表,“启禀皇上,”他抬眼看着高堂上咳嗽不止的皇帝,顿了顿,才道,“日前,榆州官府来报,文礼府的李学士在家中遇刺身亡,官兵到李大人府上查看过,没有丢失钱财,也没有丢失官印,只是殒了命。”
皇帝放在左膝上的拳头一紧,“没想到榆州城贵为皇都,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且遇刺的还是朝廷官员,贼子猖狂,竟于天子脚下行刺。宫卿,此事定要彻查。”
“父皇,儿臣可以协助官府查办此事。”宫浩远还未答一句,站在前排的二皇子景燚突然发话。
“准了。便委你同右相和官府一道彻查此案吧。”皇帝听二皇子这番话,脸色才稍微露出了祥和之态。
“儿臣谢过父皇。”景燚特地抬高了声调,他的余音在朝堂内回响。
“诸位爱卿,无事便退朝吧。”皇帝拂手,从侧梯走向了后殿。
身着赤色雕羽外披的景燚侧颜轻撇了身旁的大皇子,大摇大摆地走出大殿,高昂着头,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今日在朝堂上受到父亲的器重,令他很是春风得意。更令他欢喜的是他的风头盖过了大皇子景琞——本朝第一个被赐了封号的郡王。若是办好此事,自己一定会是下一个被赐封号的郡王,假以时日大皇子倒台了,继位的就是他了,想着,他得意一笑,一副狂妄的模样走出了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