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天影_作者:松月凉墨(5)

  “自然可以,怕你不来呢。”云妃轻轻捏了下文嫔的脸,“丫头嘴馋了,我回去多做些,晚膳后给你带回宫里。”

  她温婉笑着,扶着羽竹从北廊回宫了。背影散发着悠然的、仪静的气质,远远看去比榆州城里的大家闺秀们都要端庄几分,端庄得甚至不太像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气度。

  对于她的需求,云妃向来有求必应,很是宠溺,将她当做孩子。文嫔只比云妃的长子景琞大了虚三岁有余,而云妃的次子景翾小他的兄长两岁,于她而言,文嫔更像是她的另一个孩子,而非姐妹,才格外宠溺些。

  “羽莲,回宫吧,我还要备些新鲜桂花。”

  西宫,宸阳宫。

  云妃从仪鸾宫回来时几乎是日上三竿了,远远便看见两位皇子依然在正殿里候着。

  “琞儿,你这个时辰不是应该在议政殿吗?”秋暮云前脚跨进正殿,便疑惑道。

  “儿臣下了朝便带着翾儿来给母妃请安。”说着他便拱手作揖。

  “现下都已经过了辰时了,等久了吧,翾儿,竟也跟着你大哥胡闹,教兵法的师傅该等急了,回头晚了宫门就下钥了。如今这安也请过了,快些回去。”秋暮云溺爱地将幼子额角的碎发捋到耳后。

  “母妃不留儿臣吃顿便饭?儿臣甚是想念母妃做的枸杞桂花糕呢。”三皇子景翾言笑晏晏。

  “呵。”一旁的大皇子景琞冷笑了一声,“翾儿也就是在母妃这儿有些稚气,出了宸阳宫的门,可不又是个面无表情的冷峻王爷了?”

  景翾对亲长兄倒也毫不客气,抓过腰间一柄纸扇朝景琞的腿便敲了过去。为兄的倒也一点不忍让,侧身一闪愣是让景翾扑了个空。嘴上不饶人,也报复不得,这便算了,还挑眉一笑,是让人见了都想给两拳的模样。

  云妃忍俊不禁,“行了,快些回去。若是想吃,母妃做好差人给你们送到府上,若是耽误了正事儿,你们父皇知道该不高兴了。”

  “儿臣告退。”二人俯身作揖后,你锤我打推推搡搡地出了宸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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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落日将天际晕染得绯红,偶尔掠过几丝雁影。藜安镇的每一处都仿佛披上了赤色的薄纱,杏花的枝头也染上了几分红晕。

  “小姐,你小心一点……”蹲在屋檐上的素黓嘘声说道。

  “嘘!别声张!”她伏在墙头,瞭望着四周,“不碍事的!”

  谁料刚翻下墙,一位身着华裳的妇人微笑着站在身后,一旁是脸都气歪了的一席贵服的中年男子。

  “爹?阿娘?”连蛐蛐叫声都格外清晰的氛围安静得有些许尴尬。她背过手去拉着侍女素黓的手。

  “你这丫头!背着我和你娘溜出去玩,成何体统!”柏淮瑾在一旁火冒三丈,“听说,还出去布施行善了么?家里虽是从商,但也由不得你这般大手笔的挥霍!看来是时候找个人管管你这丫头了!我明天就去和林兄商量婚事,从今日起,没有我允许,不准出府门半步!素黓也是!”语末,气氛地甩袖离去。

  “阿娘……”她眼巴巴地望着母亲,方才趴在墙头确是没有看见墙下有人啊。

  姝慎抚着她的发辫,温柔地道,“阿璃乖,别再捅娄子了!”说罢也追着出去了。

  她知道,父亲这回是真的生气了。藜安的民俗文化较为封建,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尚未出阁的姑娘没有爹娘的陪伴不能私自离家,若是成天在外抛头露面,则会被视作是青楼花魁那般轻浮女子,嫁不出去不说,这是极丢父母脸面的。柏家从商,父亲柏淮瑾更是好面子,今日的事从集市上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让他很是不悦。因此,父亲说的婚事,怕是动真格的了。她嘟着小嘴,回头委屈巴巴地看着素黓。

  “小姐,别不开心了,我们回去吧,今晚素黓给小姐做您最爱吃的杏花糕。”素黓拉着她的手肘,笑盈盈地看着她,发间的银铃簪轻轻响着。

  圆月渐渐攀上枝头,窗前的杏树在清零月色下随着晚风摇曳,带着杏花香气的晚风,扬起了窗口的靛色薄纱,飘落的花瓣落进窗台,带着几许微寒。

  她知道父亲的意思,父亲口中的“林兄”,是幼时住在隔壁府邸的林世伯,他与父亲是世交,所谓婚事,是要把她嫁给林世伯的儿子林雒。林雒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每日不是在书房舞文弄墨,便是吹起他那管短笛,性子静的像姑娘家。她与林雒一同长大,儿时确实很倾慕这个大了她一岁的温柔哥哥,也曾开玩笑与母亲说道要嫁给林雒哥哥,而等大了些,她渐渐明白,林雒心里住了这样多年的那个人不是她。